刘备听闻庞统消息,不敢有丝毫懈怠,赶忙整理衣冠,确保一切准备妥当。
然后,他命孙乾在前引路,自己则带着张飞与黄忠两位猛将骑着马,一同往庞统的住所而去。
路上,张飞不禁好奇:“这又是哪路神仙,大哥如此兴师动众?”
刘备肃然道:“翼德,此乃凤雏先生庞统庞士元。此人有经天纬地之才,与卧龙诸葛孔明齐名。咱们今日前去,便是为了请他出山相助。”
黄忠久居荆襄,亦有所耳闻:“哎,我倒听说过此人,据说他是乃庞德公族侄。身负大才,但相貌丑陋,鲜与人往来。”
“哦……”
听大哥和黄老将军这么说,张飞亦不敢怠慢,赶紧整理整理衣冠,以示隆迎。
只是心中不免好奇,相貌丑陋会丑成什么样子?
不过又想:这男人嘛,有才有德有力气才是王道,相貌俊丑无伤大雅。
俺张飞虽然长得黑些,年轻时也是风姿倜傥,这年纪大了,不也满面虬髯,成了糙汉子模样?
一行人出城往东南而去,路过一村,名曰土家村。
斥候回报:“主公,土家存往东南三里,土山竹林中,便是凤雏庵。”
三里之地,若策马飞奔,须臾便到。
刘备命大队在此安扎,他携孙乾、张飞、黄忠三人往凤雏庵而去。
果然行不至三里,见一竹林,有一小径通往林中。
孙乾指着林子:“凤雏庵当就在林中!”
刘备颔首道:“各位,当谨言慎行,以礼相待,切莫惊扰了先生。”
黄忠张飞对视一眼,都觉得刘备这句话在提点对方。
然后,刘备带三人进入林中,又行一里有余,果见一茅屋。
茅屋不大,被竹栅栏围绕,未养鸡犬,倒颇为清净。
无论是栅栏,还是茅屋,材料颇新,当是仓促而建。
照比隆中茅庐之雅致差了不少。
关键是门头一个大竹牌子,上书三个大字:“凤雏庵!”犹是显眼。
刘备心中大喜:“当是凤雏先生雅舍!”
正欲叩门,却透过栅栏见一鼻涕邋遢的小童蹲在地上逗蚂蚁。
小童看上去有些憨直。
刘备虽得见“凤雏庵”三个大字,却还是礼貌的确认了一句:“敢问小哥,此为凤雏庵否?”
小童懵然站起,看了刘备半晌,摇了摇头:“不是。”
张飞快人快语,指着牌子:“哎,小童儿,那上面不是写着呢么?”
小童抓抓头,回头望了望:“我不识字,虬髯兄说是,便是也。”
“虬髯兄?”
张飞虽然莽撞,但也不至于跟个孩子一般见识,转头小声对黄忠道:“老黄,此娃可是有些缺心眼?”
黄忠皱眉思索道:“凤雏书童,不至于此,恐是哑谜,其中必有深意,待我细细思索。”
刘备更不至于和小童生气,他笑了笑:“凤雏先生可在此地栖身,劳烦小哥通传一声,就说刘备求见!”
小童摇摇头:“凤雏?我不认识!”
刘备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童答道:“我姓庞,叫庞……”他挠头想了半天,竟忘了庞先生为他取的名字。
而刘备见此小童姓庞,便笃定庞统在此:“此舍只你一人居住?”
“还有一人!”
“可是庞统庞士元?”
“好像是……”
刘备虽然感觉和这孩子说话有些别扭,仍然大喜:“庞先生现在何处?”
“正在屋舍中休息。”
刘备恭恭敬敬一拱手:“烦劳小哥禀报,就说刘备前来拜会。”
“哦,好!”
要说这庞基,生而贫苦,从小营养匮乏,确实愚钝至极,缺乏独立的思考能力。
他见刘备让他禀报,他就真去禀报了。
到屋中,学着不久前刚刚跟庞统学的礼仪,朝睡着的庞统拱手一拜。
又想起先生前番嘱咐,其休息时,莫要大声说话。
便声若蚊蝇道:“先生,有几位客人拜访。”
庞统睡得正香,根本没听到。
小童觉得自己的消息已经转达到,听没听到那是先生的事。
于是,又走了出来,也没说打开柴扉让客人进来,继续玩蚂蚁。
刘备与孙乾互相看了看,皆感诧异。
“小哥,可否转达先生?”
“哦!”小童站起身:“转达了。”
“先生如何说?”
“先生什么也没说。”然后又蹲下,继续玩蚂蚁。
“主公,这……”
刘备沉吟道:“莫非先生不愿见我?”
孙乾也是不解:“就算不愿相见,好歹也有个托词。这凤雏先生究竟何意?”
张飞心中恼怒,急道:“大哥,你看看,这人家拒绝之意已显而易见了。咱们该当如何?”
刘备结合孔明与阿斗所言,觉得凤雏先生虽然行事异于常人,却不该是那种倨傲无礼、目空一切之人。
遂将手微微下压,倾身细听,隐隐听到鼻酣之声,好像有人在睡觉。
又问小童:“小哥,庞士元先生可是在午睡?”
小童看着蚂蚁,头也不抬答道:“正是!”
张飞哼哼一笑:“既如此,待俺一嗓子吼他起来。”
说着就要提气发声。
刘备赶紧阻止:“不可不可,士元先生难得安睡,我等贸然惊扰,实在有失礼节。且容我等在此静候,待先生醒来再行拜见,方显诚意。”
“大哥你就是太抹不开面子。”
尽管张飞不太乐意,但还是很懂事的跟着刘备立于柴扉之后。
四人静立相侯。
一个时辰过去了,庞统还是没有醒来。
张飞叉着腰,运着气嘟囔着:“大哥,这是凤雏么?俺在涿郡养的老母猪都没他能睡!”
刘备低声怒斥:“翼德不可无礼。凤雏乃荆襄名士,岂可和你家老母猪混为一谈?”
孙乾面露疑惑之色,拱手向刘备道:“主公,可否着那小童再入内通禀一番?”
刘备摇摇头:“既诚心拜访,自不可惊扰先生安眠。”
“我懂了!”黄忠颔首恍悟,引三人回头。
“有无此般可能……”
黄忠手指那小童,神色凝重道,“此小童或即凤雏先生庞士元乎?”
三人额间,皆沁出一颗豆大的汗珠。
黄忠也觉得此猜测过于荒诞,抓头尴尬的一笑:“老夫适才所言,不过戏言,聊以解闷耳。”
张飞神色端肃,朗声道:“老将军久负盛名,此番言行,有失庄重!”
黄忠哂笑一声:“张翼德,你怎好意思说我?!”
诚然,众人这般鹄立相候,委实百无聊赖。
不找点事做,实在难以捱这漫长时光。
又过半个时辰,黄忠借老迈之便,找个地方坐下了。
再过半个时辰,张飞借尿遁跑到别处瞎逛去了。
继而,又半时辰转瞬即逝,孙乾亦觉双足酸麻,双腿难支,遂手扶大树,亦缓缓坐下。
唯刘备独立于柴扉之外,身形孤孑,神色恭谨,静静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