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猜了好几次才猜中你是谁,却偏偏说成是“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面对庞统的这波阴阳怪气,步骘满心的火气。
但在士燮面前,他却表现出一个外交家该有的涵养和格局。
“士元先生所言极是。我早年困厄,生计维艰,唯以种瓜糊口。幸蒙吴主不计我穷困微末,礼遇于我,又委以重任,使我得以一展微末。怎敢与先生这身负凤雏高名、才倾天下者相提并论?”
步骘自然知道庞统入江东遭折,以自己的经历暗暗羞辱庞统一番。
庞统摆摆手,无所谓的笑了笑:“我庞氏血脉天生姿容欠佳,家中诸妹,容貌丑陋不堪。实难入那高门贵胄之眼,登不得大雅之堂。”
“呵呵……”
步骘面上已然在笑,但笑容多少有些勉强。
只因他有个漂亮的族妹,成了吴主孙权的侧室。
士燮赶忙打圆场,笑着说道:“二位皆是当世俊才,何必如此打趣。今日相聚,实乃难得之机缘,当以畅谈天下、共论时事为要,莫要因些许言语,坏了这难得的雅兴。”
二人一起拱手:“士公所言极是。”
步骘又拱手分别朝士燮和庞统一礼:“若有要事,在下自当回避。”
士燮也觉得,当初允二人相见,乃为缓两家嫌隙,以换交州安宁。
今见庞统首先发难,步骘反唇相讥话语多少有些不太投机,令步骘回避一番也好。
“那就请步先生暂避片刻,回头再行款待。”
步骘起身欲退下。
“慢!”
庞统却将手一举:“还是步先生在此,有些话咱们说明白得好。”
步骘停步,彬彬有礼的笑了笑:“凤雏先生既有见教,那步某自当洗耳恭听。”
几句话博弈。
看似庞统掌握了节奏,然而,却有咄咄逼人,刻薄失度之感。
步骘看似落了下风,却谦谦有礼,在士燮面前尽显江东士族的格局与风范。
……
而与此同时,吕岱遣随行,于山间高处暗伏,得见张飞正于帐前饮酒怒骂。
因为距离太远,到底骂了啥听不见。
但貌似与粮草有关。
副将孙茂回报:“将军,张飞大营已经两日未起炉灶。”
吕岱颔首微笑:“张飞一世威名,恐要败于我手。”
然而,他又有些不放心。
“张飞营中可有乱象?”
“未有!”
吕岱眉头又微微一皱:“断粮两日,竟未起兵变,着实罕有。”
孙茂感慨道:“张飞治军甚严,常对麾下士卒非打即骂,鞭笞杖责都是寻常之事,故而军卒纵有不服,亦不敢起变。”
吕岱哂然一笑:“自己罔顾军令,饮酒而致事废,却复峻责于麾下,此焉能称名将乎?”
孙茂亦笑而摇头,拱手道:“将军,此为良机,何不攻之?”
吕岱却十分有耐心:“不急。敌军既未生乱,若得此时下山,难收全功,不妨再等等。”
“喏!”
又等了一会,张飞帐中终于出现了吕岱想看到的画面。
却见两名将军被押解至帐外。
张飞不知因何,勃然大怒,命人将二人缚于旗杆之上。
挥马鞭抽打,疼得二人嗷嗷直叫,痛苦求饶。
张飞无半点通融之色,一边喝酒一边鞭笞,还一边破口大骂,好像二人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
吕岱脸上露出笑意:“必是营中短粮生乱,张飞焦躁泄愤,故而鞭笞部下。孙将军,你以为如何?”
“将军所言极是,末将亦以为如此。”
孙茂一抱拳:“将军,可在此时攻寨?”
吕岱摇摇头:“不急,再等等!”
张飞足足打了半个时辰,肉眼可见张飞气力逐渐不足,最后站都站不稳了,抡起马鞭抽打一人,却一不小心甩空,自己却因为用力过猛,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撞翻了好几个空酒坛。
有军卒将其扶起,张飞又起脚相踹。
可这一踹,踹了个空,自己又差点摔倒。
张飞恼火不已,愤恨的将马鞭摔到侍卫脸上,然后回帐去了。
“怎醉成这个样子?”
吕岱看着张飞帐前几个开封的空坛子,哼哼一笑:“那些都是烈酒,喝了这么多,别说人了,老虎都得睡个三天三夜。”
“那张飞入帐必是睡觉去了?”
“哼哼!”
吕岱冷冷一笑,终于决定出兵了。
“得斩张飞,嫁祸龙编匪强,必使交州再无联刘可能。传我军令,全军下山,此战,我吕岱要亲斩张飞!”
“喏!”
……
另一边,面对着步骘的坦然,庞统道了一声:“好!”
而后朝士燮一抱拳:“不瞒士公,前番翼德驻军粮尽,所求粮草缘何未到?”
士燮一怔,回头望向士徽。
士徽也是一脸茫然:“不是被张将军中途夺去了吗?”
庞统也是满脸疑惑:“既是援助翼德之粮,翼德何故中途夺之?这没有道理啊 !”
士徽爱莫能助状:“凤雏先生,我亦觉得没有道理。可事实就是如此啊!”
“不对,不对!”
庞统满脸疑惑的看了看士徽,又一脸疑惑的看了看步骘。
步骘则一脸坦然。
“哼哼,定是有人故意纵兵相掠,劫士公粮草。”庞统又朝士燮一抱拳:“士公,可否再拨一批粮草,以解燃眉之急。”
士燮倒是觉得无所谓:“好说,好说……”
这时,一旁的士祗冷笑一声:“怕不是翼德将军嫌我粮草不够,劫一批,再要一批,里外里竟得两批?”
士徽亦呵呵一笑:“哎,若如此,实无必要也。”
庞统看上去又急又气:“这……这决不是此事,公子此言差矣。”
然后又朝士燮一抱拳:“士公明察,我若缺粮,与士公多要些,想必士公亦不能拒绝,绝不是此事。”
桓邻抚髯道:“然若如此,恐显贵军筹备不当,有失脸面否?”
庞统气得义愤填膺,甩着袖子道:“你这人怎么如此说话?定是有人故意托翼德之名于半途劫粮,以看我军笑话!”
步骘喝了一口茶,嘴角浮起淡淡笑意:“士公素以宽厚仁德着称,怎会行此拙劣之事,凤雏先生可勿要以己度人啊!”
“自然不是士公!”
庞统恨恨的点点头,忽然用手一指步骘,义愤填膺道:“定是此人,暗派伏兵埋于山路,假借翼德之名,以截我军粮草!”
步骘笑了,他笑得很得意,也很洒脱。
看眼前的庞统,就好像在看一个很好笑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