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迫更甚。
裴景之眸色深不见底,如裹了碎冰,浑身透着危险之气。
沧云停于他身侧不远处,未相劝也未出手。
只是下一瞬,他腰间长剑被人抽出,出鞘之声瞬间划破了此处的寂静,也划破了那压抑许久的汹涌。
随后银光一闪,那长剑抵住了裴则桉的脖子。
“再碰她,我动的便不止是你。”
裴景之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不容置喙的寒意。
他垂眸看他,是没有收敛的冷厉和强势。
“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裴则桉脸色微变,但很快他又嗤笑一声,靠着石墙坐了起来。
“我与宝珍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小姑娘闹脾气我哄一哄,大哥这也要插手?还是大哥不知我与宝珍的过往,觉着宝珍有点意思,想要同我抢人,玩一玩?”
话有些难听,还带着戏谑,连沧云都忍不住紧了紧手。
他下意识看向后头那羸弱的小姑娘,却见她脸上毫无悲愤之意,似麻木似无谓,就这么平静地听着她曾经心上人的诋毁。
“宝珍性子沉闷,大哥就算抢过去了也寻不到多少乐子,何必出这个头,来断我二人的姻缘?”
“我与你......”
“姻缘?”
裴景之压下陆宝珍的声音,手中长剑轻动,瞬间在他脖子上印出一条血痕,“谁认的姻缘,你自己?”
话落,他又笑着看了那剑痕一眼,眸光却隐隐透着暗,握剑的手轻轻抬起,那剑刃便又朝着裴则桉贴紧了几分。
“贺知微倒是等着你去娶她,说起两情相悦,你二人确实合适。”
男人居高临下的垂眸,强大又傲然,仅仅只是一眼,便将他的挑衅打得一文不值。
裴则桉紧咬着牙,脸色越发阴沉,他抬眸去瞧被护到后头的陆宝珍,却只能瞧见她因风轻轻扬起的裙摆,和垂在一侧,隐约透出青紫的手。
她好像一直没有说话。
就算瞧见他被打到吐血,身子重重撞向石墙,她也没有看他一眼,喊一句他的名字。
可她是他的,注定了,陆宝珍只会是他裴则桉的人。
“大哥不必拉旁人下水,我与宝珍的关系谁都知道,大哥如此,会让人以为我们宝珍,真入了大哥的眼。”
话音还未散,裴景之握剑的手便是一紧,长剑回收几寸又猛然往前刺去,没有丝毫停顿。
剑尖没入胸前皮肉,风中有淡淡血腥之气,不知来自何处。
紧接着,陆宝珍的声音响起,带着慌乱。
裴则桉因伤处脸色一白,但听见那道急切的制止,他看向面前人的眼中透出了胜者的姿态,好似对陆宝珍的在意,势在必得。
“大哥,她还是更——”
“不要伤人,景之哥,不要在此处因我伤人。”
陆宝珍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再瞧不清楚,此刻她也明白裴景之是在替她出头,在为了她,和兄弟僵持。
她心中隐隐生出了一抹猜测,不该有的猜测,还夹杂着一股不安,让她不敢去看裴景之的眼。
可鼻尖的血腥气又重了起来。
她将求助的目光落到一侧的沧云身上,想让他出声制止,再好好看看裴景之刚包扎好的伤口。
可沧云回望过来的却只有摇头。
主子的事,他插不了手。
陆宝珍只能自己来。
“宝珍,要替他求情?”
裴景之侧了些头,看着想要上前却迟迟未挪动步子的小姑娘,目光对上她的焦急和犹豫,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笑意不达眼底,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可这一次陆宝珍感觉得到,面前的人在不高兴。
她咬着唇,压下心底那可怕的念头,逼着自己抬头,声音小小的,还带着些不敢明说的委屈,“不是,是伤口,伤口才换的药。”
瞬间,那落在人心尖的压迫散去。
男人收回长剑,狠戾消散,杀气一点点化为平和。
将剑丢回给沧云,他垂眸扫了一眼胳膊,再看向陆宝珍,眉眼温和,竟是添了一抹乖顺。
“是我忘了,宝珍莫生气。”
裴则桉一侧的手紧握成拳,目光迸发出强烈的占有和怒意。
可无人瞧他,陆宝珍小小的身子站在裴景之身侧,仰着头,和曾经对他一样,担忧,又紧张。
“不是要去祖母那?”
裴景之不动声色地挪了挪步子,挡住了那道目光,“我送你过去,伤口,等回去让柳荀换药。”
陆宝珍确实不想要裴景之再留在此处,为了她动手。
也不敢深想,他为何会一次次站在她身前,甚至为了她对上裴则桉。
好似有什么露出了个头,风一吹便摇摇晃晃,看不清楚,但无法忽略。
她生了回避,却也在这回避中记挂起了他刚上药的伤口。
新的包扎大抵是已经作废,止住的血想来也又有了冒出的迹象,他适才那一剑,可没给自己留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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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则桉半躺在地上,胸前渗出了点点血迹。
他紧紧盯着前头离开的那道身影,下颌紧绷,浑身都透着暴戾。
陆宝珍没有一点回头的打算,她真的就这样离开了他,不顾他的生死。
“二少爷!”
小厮手里拿着东西匆匆赶来,瞧见自家少爷倒在地上,脸色苍白,他心里一咯噔,赶忙上前扶人。
“滚。”
裴则桉冷冷吐出一个字,用手撑着墙,自己缓缓站了起来。
胸口还泛着疼痛,可他恍若未觉,一双眼已然陷入暗沉。
小厮不敢上前搀扶,被他身上冷意吓到,哆嗦了一下身子,这才想起手中的东西。
是贺姑娘让人送来的信,还有一枚玉佩。
想来他们少爷瞧见,应当能高兴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