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陆宝珍靠坐在床榻,手里握着快要绣好的香囊出了神。
白日裴景之那句“他还不适合娶妻”,让她脑子里轰的一声,心虚又慌乱。
她其实有些没听明白裴景之的语气,好像淡淡的,只是闲聊,但那双黑眸中又满是深意。
可她到底是琢磨过婚事的人,也确实将裴清韵的话听进了心里,那一下,不免就像做了贼,有些抬不起头。
挽桑拿着帕子和药膏进来时,陆宝珍还在神游,她心疼的卷起她的衣袖,看向那片青紫,而后又看向她脖子上隐约留下的红痕,眼睛瞬间就红了起来。
白日姑娘让她留在院中晒药,向来同药材有关的事,姑娘若不能亲自动手,都会将她留下,绝不会全部交给旁人去做。
今日也是如此。
可没承想姑娘好好的出了院子,回来却带着如此骇人的痕迹,比上次在医馆更甚。
“姑娘,您下次,您下次不要再忍了。”
挽桑知晓此话不妥,但她心疼她们姑娘,“那裴二少爷再如何也不能这般对您,上次为了那贺知微,这次,这次又是如此......他就是欺负您好说话!也不知道对女子动粗,算什么本事!”
“我没忍呢。”
陆宝珍回神,摇头甩掉脑子里的念头,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腕。
她打了他一巴掌,应当也不算忍吧。
而且以后,她和他不会再有交集,她会给自己配一个防身之物,再不给旁人欺负她的机会。
“奴婢如今越发觉得裴二姑娘的话说得有道理。”
挽桑不知她家姑娘隐隐有了些不一样,她仔细上着药,怕弄疼她,指尖还有些发颤。
“若这婚事真要落下,奴婢是真盼着姑娘您能和裴二姑娘在一处。”
“清韵姐姐?”
陆宝珍抿了抿唇,听出挽桑的意思,眼中透出些为难。
她确实想过三房,也想过裴清韵同她说的话,但今日裴景之一开口,她便明白,这亲事不见得能落到裴煜书身上。
“景之哥说,四少爷如今还不适合结亲。”
“怎么会不适合?”
挽桑替她上药的手停了停,抬眸看向面前咬着唇出神的姑娘。
“裴四少爷身份多少有些不一样,真要娶妻,还不见得能娶到处处都合适的,反倒越早相看越稳妥,且奴婢听闻,这位四少爷性子确实好,不会动不动就攥人拉人,还朝着女子发脾气。”
挽桑话里难免还带着些气愤,但说起裴家三房的少爷,却也多少带了些真心实意。
只是陆宝珍也有些苦恼。
挽桑是自己人,虽说起这等事有些难为情,但她没打算瞒她,左右这亲事躲不掉,与其被迫接受,不如早早计划。
“我也不知道,景之哥应过我,这婚事裴家不会逼迫,不想要同二房亲近那便换一个。”
陆宝珍小声开口,可说着说着,却又迷茫了起来。
二房不行,三房又不适合结亲,那这场婚事要何去何从?若能顺着她的心意不嫁人最好,可偏偏此事又牵扯到陆家,她必须嫁,还只能她来嫁。
陆宝珍只觉脑袋又昏沉了起来,正想起来透透气,便听挽桑自顾自嘀咕道:
“这裴大少爷确实好说话,可好的坏的都是他一个人在说,二房三房都不合适,那不就只剩下他大房了?难不成他对姑娘您......唔......”
话音未落,陆宝珍白日里那抹猜测又猛然浮现在脑海,让她心底忽生一股慌乱。
人还未清醒过来,手已经下意识捂住了挽桑的嘴,满是惊慌的双眸连连朝着外头看了过去。
“不许胡说。”
软糯的声音放得很轻,没多少气势,反倒让人想起了又甜又软的牛乳糕。
挽桑也被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惊到,赶忙闭起了嘴。
可这个念头一旦生出,就好似怎么也熄不灭的火苗,让她越想越觉就是如此。
只是挽桑不敢再开口,她看向自家姑娘,见她慌乱的水眸中火光摇曳,透着莹润光泽,她不免又想到了裴家大少爷的那张脸。
其实,甚是相配。
沉默间,白榆从外头进来,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她手中拿着两个木盒,行到陆宝珍跟前,才小心将木盒打开。
是相似的东西,每个木盒里放着一个葫芦瓶,还配着一盒圆圆的药膏。
“宝珍姑娘,这是大少爷让人送来的,说是给您备下的防身之物。”
陆宝珍带着窘迫的慌乱还未褪去,脸颊还有些发热,眼下听见同裴景之有关的话,她越发有些不知所措。
她记得他说的防身药粉,可当时她能坦坦荡荡应下,现在,却只觉烫手,收不收都是两难。
白榆还以为陆宝珍是不想对旁人出手,她笑了笑,轻声劝道:“宝珍姑娘无需有顾忌,大少爷说了,您只管用,一切有他在。”
不劝还好,一劝,陆宝珍一张脸好像更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