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宝珍眼睛又睁圆了一些。
她没有那么多扭扭捏捏,世家贵女不好提起的东西,在她这什么都不算。
只是眼前裴景之在,还几次说起裴煜书不适合娶妻,她自然也不好和他对着干。
眨了眨眼,她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可谁知裴景之却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
见她双眸明亮,小心思怎么都藏不住,男人压下心底那口浊气,视线幽深,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知道了?”
“嗯嗯!”
陆宝珍点头,却见他忽然俯身朝她靠近了些,意味不明道:“知道什么了?”
“知道......”
男人呼吸似有灼热,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后头些许光影,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了阴影之下。
两人之间越来越近,裴景之只要伸一伸手便能将她扣进怀里。
不知何时又生出的酒意占据了男人所有思绪。
见她明明在冷静思考着如何才能寻到对陆家和她最有利的路,却怎么都不愿将心思放到他身上,往他这处想一想。
这一刻,裴景之有些不想再等了。
“裴家有三房,不是只有他可以嫁。”
低低的声音里带着温柔,还有一抹诱哄,那双黑眸春意缱绻,却独独只映出了陆宝珍的脸。
有什么在这一刻破茧而出,再也隐藏不住。
陆宝珍似有怔愣,心口忽然跳得厉害,曾经一些被忽视过的记忆一下子就钻回了脑海。
“宝珍,我也还未娶妻。”
带着轻叹的声音落下。
眼前的男人停在不远处,男子气息一点点将她包裹,幽深目色静静地落在她脸上,适才被他扶过的腰好像有些发烫。
“你已经有了心上人。”
她声音细如蚊蝇,却又倔强的没有退让,“这和娶妻无异。”
这一刻的陆宝珍好像听懂了他的话,可这话,明明不该落到她身上。
两人之间静了下来,好似有什么在蔓延,但下一刻,这股安静被打断。
“主子,宫里来了消息,让您即刻进宫。”
突来的声音让角落里的陆宝珍猛然惊醒。
她不知适才两人的话有没有被人听去,眸中闪过慌乱,侧头避开了裴景之的视线,唇瓣紧抿。
男人身上忽有冷意弥漫,但还是沉声应了下来。
再看向面前人时,小姑娘的脸已经映出了淡淡薄红,虽有抗拒,但甚是好看。
裴景之喉结滚了滚,一瞬间有些分不清此刻是不是梦,只好像瞧见了那夜被他狠狠欺负了的姑娘,让人心软得一塌糊涂。
“是有心上人,但——”
他轻声哄着,“等我回府。”
等这次办完差事,他要认认真真地同她开口。
只是话音未落,前头的人忽然就推了他一把,小小的身子一下就跑了出去。
“跟上,送她回院。”
-
陆宝珍没有再去凌霄苑的小厨房,她一路未停地跑回了自己的屋里。
耳尖还在发烫,一颗心也没有稳当下来,可她并没有很高兴。
裴景之很好,对她尤为温和,可她与他并不相衬。
裴家的大少爷需要的是落落大方聪慧敏锐的世家贵女,同他一起担起裴家的担子,替他操持后院,与命妇走动。
而她要的从来都是心里干干净净的人,能过上平静简单的日子便已知足。
且她绝不会做妾。
陆宝珍紧抿着唇,低垂的眼睫遮住了她眼中的委屈。
她不知裴景之为何要说这样的话,像是在吓唬她,又像是带着些不太清醒的逗弄。
她下意识又想起了盛家那盛秋月。
那人一点也不好相处,无端端就来嘲讽她,眼中也没多少和善,若同她在一处,莫说护住陆家,便是连她自己这条小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她不要,她还没傻到这么拎不清的地步,且裴景之的后院,远不可能只有一个盛秋月。
白榆从外头进来,手里的炖汤还未放下,瞧见陆宝珍整个人都蜷缩在了一处。
可怜巴巴的模样,让她心里头猛地一沉。
“宝珍姑娘这是怎的了?”
“无事。”
陆宝珍吸了吸鼻子,“就是想家了。”
白榆哪里信这一句想家,可偏偏听适才来的人说,主子临时进了宫,想来这几日该是又有差事,不会回府。
-
裴景之离府前,去见了抓住那黑蛇的侍卫。
适才还吐着信子甚是灵活的东西,此刻已经圈在一起,又陷入了沉睡。
侍卫旁边是不知何时出现的柳荀,瞧着小碗中的黑血,神色冷肃。
“放心,无毒。”
裴景之目光落到那团黑漆漆的东西上,忽然又想起适才陆宝珍害怕又兴奋的模样。
不同于她性子里的软糯,瞧见这些骇人之物,她第一反应竟是留下。
眸中戾气散了些许,想起小姑娘生动的眉眼,再提起那些困住他的暗黑时,裴景之没了曾经那般的压抑。
“去给我那在外办差的父亲送个信。”
他平静下来,语气淡漠,“既是有了新人,总要回来过个明面,让祖母瞧瞧,才不算辜负了人家。”
“是,主子。”
旁侧柳荀收回视线,看了看那团黑漆漆的东西,又看回他。
“你觉得,是她做的?”
这个她是谁,几人都心知肚明。
裴景之嗤笑一声,并未去瞧柳荀,只是转身离开了此处,“谁知道呢,可能知晓我死不了,吓着玩玩。”
不管是不是她,那日家宴上她准备拿小姑娘威胁,便该要做好他回击的准备。
“查到的那些消息,等父亲回来后,送到她跟前去。”
记挂了那人二十几年,他也想看看,如今在她心里,是那死人重要,还是有了旁人的父亲重要。
当然,都比他重要,好在他如今也不太在意。
“主子,那这蛇,可要给陆姑娘送去?”
侍卫没忘记适才那位姑娘眼睛里的兴奋,他虽有些诧异,但也仍记着要问上一句。
只是面前的人却并未点头。
“不必,来历不明的东西,不必往她那送。”
“是。”
留下沧云,裴景之未再停留,径直出了府,侍卫递上马绳,而后退至一侧。
翻身上马之际,男人冷沉眸色落向指腹。
“守好她,再让人去查一查,今日她进宫,发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