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那不过是像驱邪的符咒之类的东西,没想到阿尔伯特的回答让我大吃一惊。我想我当时肯定是一脸愕然,幸好亨利给我解释了一番。
“我听说啊,有人在神殿买那种带着祈祷的小纸片,然后直接吞下去,或者把烧成灰的纸片混在水里喝下去。”
“如果只是普通的纸,怎么可能有效呢?还是说,就像魔法一样,祈祷真的有什么力量?”
阿尔伯特和桑德尔都一脸惊讶。
“你们俩,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
“像你这样直言不讳地说神殿符咒没效果的人可不多见啊。”
糟了,不过亨利迅速而巧妙地帮我打了圆场。
“小梅来自利沃里领地边缘的一个小村落。利沃里是个偏远的乡村,她对王都的很多事情都不了解。希望大家能体谅一下这一点。”
“明白了。原来如此,小梅的家乡在利沃里啊。”
“……嗯。”
这个地方名,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我和亨利回到店里,压低声音继续讨论。
“小梅和神殿扯上关系可不行。肯定会惹上麻烦的,没错。”
“啊,真的吗?那,那些纸上真的附有祈祷的力量吗?”
“不,不过价格只有一枚小铜币,几乎等于白送。对穷人来说,也算是一种‘能做的都做了’的心理安慰吧。”
这可怎么办!看来还是得我自己来制作药剂!
“亨利,我们准备的容器不要用瓶子,用木桶吧。数量一百个、二百个都行,更多也没关系。”
“那么多?小梅,你用木桶制作药剂,没问题吗?”
“以我的魔力量,应该没问题的。还有,费用就用我的钻石去换钱。亨利你去卖钻石,比我自己去卖要低调一些。这件事也能拜托你吗?”
“明白了。我去收集草药和木桶。在那些没效果的市面上售卖的药剂把草药都用光之前,我得先把它们都买下来。”
“这样会不会给卖药剂的人添麻烦啊……”
“小梅,你不用担心。如果让那些没效果的药剂用了草药,那才是悲剧的开始呢。现在是特殊时期,人命优先于卖药剂的人的利益。话说回来,木桶要一百个、二百个吗?”
“对。药剂多一点也没关系,总比不够强。”
亨利闻言,眼神变得有些深远。
亨利在王都的药草店里四处奔走,搜集着制作药剂所需的草药。除此之外,他似乎还派人前往了迷雾森林,采集新鲜的草药。
“我虽然见到就买,不过,麦小姐,你能不能用转换魔法把周围的草都变成草药呢?”
“不行。不管是咖啡还是调料,用转换魔法做出来的东西味道都有点不对劲。就算外表一模一样,成分不全的话,也不能算是同一种东西。要是药剂没效果可就麻烦了,所以还是稳妥点好。”
“确实,这样比较好。”
到了晚上,许多木桶和堆积如山的草药被运进了“隐秘之家”的后院。驾驶着两辆马车的,是亨利和豪勒家的车夫。我本来想用魔法自制木桶,但缺少用来箍木桶的铁条。卖铁锅的店铺贴着“暂时歇业”的告示。听邻居说,店主一家暂时搬走了。
“是因为流行病吗?”
“可能吧。他们回老家了,老家的那边是山里,她丈夫的老家也是铁匠铺,好像要在那边工作。”
其实可以去别的店买铁制品,但那家店只叫我铁锅,从不多问,挺方便的。
“亨利,你知道一个酒桶能装多少吗?如果把一份药剂的量定为200毫升,那能做多少份呢?”
“酒桶的容量大约是300瓶酒。一瓶酒大约750毫升,所以……能做1225份药剂。”
算得真快。基里亚斯的药剂一份大约是150毫升,不过我打算稍微多配一些。
“大致算一下,一个酒桶能装1200份,这么算可以吗?明白了。我会根据这个数量来分配草药。”
“我让家里的厨师们按照木桶的容量来分类。光靠我们俩太慢了。麦小姐,你就把体力、精力和魔力全都用在制作药剂上吧。”
“我也明白了。那要怎么跟厨师们解释呢?”
亨利微微扬起嘴角。
“不光是厨师,在我家工作的仆人,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会往外说。我母亲选人的第一条件就是‘守口如瓶’。话说回来,放这些木桶和草药的地下室呢?”
“啊,那个我现在就做。”
“现在?我能看看吗?”
“当然可以。”
此时已是晚上九点。周围店铺虽多,但住户不多,不过还是要小心为妙。尽量不发出声音和震动来作业。
“首先做通往地下室的阶梯。”
我想到了一个不用挖土的办法。同时使用土魔法和火魔法。一边压缩土壤一边加热,去除水分,使其变得坚硬无比。产生了大量的水蒸气,水蒸气化作热气腾腾的雾气弥漫开来。再用风魔法把它吹向高空。不用重型机械,所以工程的声音很小,震动也少。不错!
通往地下的阶梯完成了。亨利面无表情地看着,但我感觉他好像很惊讶。
接着,我站到阶梯尽头,完成了一个相当宽敞的地下室。墙壁、天花板和地板都光滑坚硬,像是用黑色大理石砌成的一样。
“同时使用了三种魔法吗?真厉害。麦小姐,你果然……”
“果然什么?”
“不……没什么。”
“接下来,得把酒桶搬到地下室去。我用转换魔法把酒桶移过去。”
堆积如山的酒桶,我手都没碰,就全部移到了地下室。亨利轻轻地叹了口气,“呼……”
“我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转换魔法还是太方便了。麦小姐,魔力没问题吧?”
“没问题。”
“这么连续使用魔法都不累吗?难怪你之前会拼尽全力释放传讯魔法,直到魔力耗尽。”
“那、那次真是太失礼了。”
“别在意。那是一次宝贵的经历。今晚就到这里吧,制作药剂从明天开始怎么样?明天我还会把酒桶运过来。不过,供应这么多药剂,肯定会有人问是谁做的。晚上要关好门窗。”
亨利一脸担心地回去了。
地下室的入口用厚厚的木板堵住,又盖上土隐藏起来。要是让人知道这里有大量特级药剂,可就麻烦了。
第二天一早,我被一阵从未听过的节奏的钟声吵醒——当当当、当、当当当。
带着索菲亚来的迪翁告诉我:“那钟声是防病法今天开始实施的信号。”“真担心索菲亚啊。”我说。迪翁环顾四周,然后小声地回答我。
“我们兽人对一般人的疾病抵抗力很强。不是说完全不会得病,但就算不幸被传染,也大多只是感冒的程度。三岁的索菲亚应该没事吧。”
“是吗?我都不知道。”
“不过,相应地,也有只有兽人会得的病。那种时候,会有专门的医生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您不用担心。”
也许是贡扎医师吧。
“听了你的话我就放心了。索菲亚总是很有精神呢。”
“菲菲姐姐,精神!”
“真好啊。精神最好啦。”
亨利中午也来店里,点了外带。
“防病法实施了。不管身份如何,都禁止在外就餐。对我来说,不能在店里吃,真是太难过了。”
“那运木桶也不行吗?”
“能来。现在还是禁止在外就餐的阶段,没有禁止外出。不过,贵族和他们的仆人中,病传播得很厉害。迟早会传到平民中的。希望麦小姐不要被传染。”
“应该没事吧。”
我打过水痘疫苗。如果这个世界的水痘病毒和那边的病毒相似,那我即使感染了,症状也应该很轻。希望病毒相似吧。
防病法实施后,街上的人一下子少了很多。“隐秘之家”只提供外带服务。而且订单也很少。
亨利说“想看制作药剂的过程”,我便说“请吧”,带他去了地下室。
我两脚分开站在木桶前,用水魔法猛地倒水。因为制作的量多,而且基里亚斯说过“药剂如果不注入强大的魔力,就无法发挥确切的效果”,所以我想尽可能多地注入魔力。
突然,我想起了从幼儿园到中学毕业,一直在附近空手道教室学习的日子。为了瞬间注入大量魔力,试试用瓦片碎裂的动作来做吧。
我慢慢地挥动拳头,确认了两次轨迹后,大喊一声“嘿!”,集中精力,从拳头释放出魔力。
附近堆放的草药山,无声无息地在一瞬间变成了微细的粉末。
做完一桶药剂后,我看向亨利,说道:“这样就完成了!”只见他愣住了。
“难道是被我的喊声吓到了?这是我学过的武术的……”
“原来不用煮啊。”
“煮?煮草药?呃,要煮吗?可是按照奶奶的知识……其他人都是把草药煮了,然后注入魔力吗?哇啊,我制作药剂的方法,没对别人说多余的话真是太幸运了!啊……”
糟糕糟糕,不小心用了那边的说法。
“是这样吗?原来要煮过提取成分啊。原来如此。不过,如果这个制作方法能被鉴定为特级,那就没问题吧。”
“能给我一些那药剂吗?对啊,找格里德老师的话就放心了。我去找格里德老师做个准确的鉴定。”
“不,等一下。如果贵族之间病在传播,那我去吧。亨利你也许已经感染了只是还没发病。迪翁告诉我的。兽人不容易得一般人的病。”
“是吗?我第一次听说。原来如此,这样啊。所以我才这么健壮,从来不知道病是什么啊。”
于是,我决定由我去找格里德老师鉴定药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