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马司衙门内,贾琮坐在案前,手中把玩着一枚铜制令牌。林羽站在下首,腰板挺得笔直,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近日,可曾有何事发生?”
贾琮目光如炬,望向林羽。
这些时日,他诸事缠身,兵马司的诸多政事,大多交付于林羽。所幸林羽办事得力,将一应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
林羽赶忙躬身,恭敬回道:“大人,最近倒是没什么大事,自打王仁那案子结了,弟兄们办事都利索了不少,积压的案子也清了大半。”
贾琮点点头,目光落在案头的琉璃镇纸上:“让你查的事,可有着落了?”
“都查清楚了。”
林羽从袖中抽出一卷泛黄的纸卷,双手奉上。
“这是赖家的产业明细,还有这些年贪墨的账目。”
贾琮接过卷宗,指尖在纸面上轻轻划过:“做得不错。”
他抬眼看向林羽,“副指挥使一职尚有空缺,你好好干。”
林羽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随即压低声音:“大人,最近衙门附近多了些生面孔,像是在盯梢。”
“无妨。”
贾琮将卷宗收入袖中,“让他们盯去。”
对此,贾琮并不意外。毕竟前段时日那几百万两银子,太过引人注目,如今伯府、玻璃工坊乃至这兵马司,皆有人暗中窥探。
……
“伯爷,您回府啦。”
贾琮翻身下马,府中一中年男子赶忙迎上前来,正是小红之父林之孝。
前些日子,小红将事情告知父母后,林之孝当机立断,当夜便联系贾琮,表明愿来伯府当差。
贾琮自是欣然应允,随即向贾母索要了他们夫妇的身契。贾琮至今还记得,当时王夫人那精彩的表情。
“可是出了何事?”
贾琮转头问道。林之孝为人沉稳,贾琮已任命他为伯爵府管事。此刻他守在门口,想必是有事相告。
林之孝神色平静,沉声说道:“伯爷,那赖升搬了赖嬷嬷,去老太太跟前哭诉了。”
贾琮掸了掸衣襟上的灰尘,微微颔首:“意料之中。”
自接手宁国府,他便将原有的下人丫鬟大多遣散。
毕竟宁国府那地方,除了门前两个石狮子,实在难寻干净之处。
只是他未曾想到,自己还未动手,赖升便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
如此也好,他即将南下江南,正好借此机会,给众人来个杀鸡儆猴!
贾琮转头吩咐身后的亲兵:“二牛,去叫十个弟兄来。”
林之孝欲言又止,贾琮拍拍他的肩:“放心,我自有分寸。”
……
荣庆堂内,赖嬷嬷跪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她发髻散乱,额角还沾着方才磕头时蹭上的香灰。
“老太太啊!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赖嬷嬷扯着贾母的裙摆,一边哭嚎,一边用帕子抹着满脸的泪水。
“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在宁国府当差多年,如今被伯爷一句话就打发走了,这叫我们一家老小怎么活啊!”
贾母端坐在榻上,神色凝重,眉头紧蹙。
近来烦心事一桩接一桩,尤其是对贾琮,她愈发难以掌控,这让她感觉颜面尽失。
且贾琮遣散下人的举动,更是让她恼火,如此一来,她对伯府的消息便彻底断绝。
王夫人在一旁煽风点火:“老太太,您瞧瞧,这贾琮行事也太鲁莽了,说遣散就遣散,全然不顾这些下人的生计。”
“谁说不是呢!”
邢夫人也跟着附和。平日里她与王夫人面和心不和,可在针对贾琮这事上,竟出奇地一致。
“虽说宁国府归了他,可也不能如此胡来,这贾府的规矩都快被他败坏殆尽了!”
王熙凤站在一旁,脸上挂着一贯的精明笑容,心中却在飞速盘算。
她瞧了瞧贾母愈发阴沉的脸色,又看看哭得凄惨的赖嬷嬷,眼珠一转,开口说道。
“老太太,依我之见,此事需先将琮哥儿唤来,问个清楚,到底是何章程。赖升在府里当差多年,多少有些情分。但伯爷既然做了此决定,想必也有他的道理,咱们得把话摆在明面说。”
贾母听后,眉头皱得更深,手中的龙头拐杖重重顿在地上,长叹一声。
“凤丫头,你说的倒也有理。只是这琮儿如今行事愈发大胆,竟连我这老祖宗的面子都不怎么放在眼里。我倒要听听,他究竟有何说辞。”
王夫人撇嘴,满脸不悦:“他能有什么道理?哼,依我看,他就是想将宁国府的人都换成自己的心腹,以便彻底掌控,往后咱们想过问都难喽。”
就在此时,一丫鬟慌慌张张冲进院内,连礼数都顾不上,气喘吁吁地喊道:“老太太!伯爷带着亲兵,去赖家抄家啦!”
“什么?!”赖嬷嬷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珠几乎瞪出眼眶,“抄...抄家?”
赖嬷嬷声音颤抖,带着哭腔,连滚带爬地扑到贾母脚边,双手死死抓住贾母的裙摆,指甲几乎嵌进布料之中。
“老太太,您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如此欺人呐!我们赖家在贾府伺候了几代人,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哇!您可要救救我们家呀!”
赖嬷嬷哭得肝肠寸断,身体止不住地抽搐,每一个字都仿佛从喉咙中硬生生挤出来。
贾母手中的茶盏“啪”地摔在地上:“反了天了!凤丫头,快去叫琏儿拦住他!”
王熙凤提着裙摆匆匆离去,贾母眉头紧皱,神色凝重。
……
赖家门前,贾琮负手而立。十个亲兵一字排开,玄色劲装在太阳下泛着冷光。
“砰砰砰!”
二牛上前,用刀柄重重地砸着赖家的大门,每一下都震得门板嗡嗡作响,声音在寂静的街巷中回荡,引得四周邻里纷纷侧目,却又因惧怕这阵仗,只敢躲在门缝后悄悄窥探。
许久,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探出头来,脸上还带着几分不耐烦,可当他瞧见门口威风凛凛的贾琮和一众亲兵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了下去。
“你……你们是?”
小厮声音颤抖,结结巴巴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