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边关回来之后,我一直都处于郁郁寡欢的状态。
由于腿疾的恶化一直无法动弹,我每日的吃食都只能在我自己房中使用,爹娘为了照顾我怕我一个人太过于孤单,常常命家丁将桌子和饭菜搬过来和我一同用膳。
爹娘的日日陪伴让我感觉到了家的温馨,有他们在府里给我调养身体,我凹陷的脸颊也在一天到晚的参鸡汤滋补下一天天的饱满了起来。
可我的腿依旧毫无动静。
爹娘也为此张贴榜单四处重金寻求名医,许多江湖郎中闻金而来,每天在侯府门前徘徊的大概就有一百多人,可我爹娘每天只能放一人进来为我诊断。
所以爹娘今日也无暇顾及陪我聊天,还得在外面招呼那些为我治病的郎中,银两更是不知花了多少。
这些天我虽身在屋内,却着实没少见人,每天为我医治的郎中都不一样,他们有的用针灸扎我的腿,有的光靠把脉就开了好几副药方子让我喝。
这几副药喝下去到底有没有用我不清楚,反正苦地我嘴麻,我又不爱吃那些蜜饯果子,就只能用身子硬抗那些苦涩的味道。
侯府的药房一天到晚不停地煎着药,那苦味弥漫了整个王府,我的屋内更是毫不例外,有时我明明停了药,却总还闻到那些苦涩的味道。
我感觉自己已经快成了一个药人了。
每天一天三顿顿顿都是超大碗的中药,我每每喝完之后便再也喝不下任何茶水了,胃里还总泛着一股苦味。
可是最最难的事还是如厕,之前我腿好好的时候我根本不用仆人服侍我,可现在真是万万不一样了。
本来没喝中药前我还能靠自己的毅力少喝水多忍耐,一天也就麻烦仆人给我抬恭桶一两次而已。
可现在日日中药停不下来,我有时不愿喝想倒掉的时候,娘亲就会突然出现逼着我一饮而尽。
天哪,我真的太难了!
自那之后,我感觉我似乎是住在恭桶之上了,只是喝水,那尿意倒也没这么快,但喝完那碗中药之后我似乎排尿反应有点过于频繁了。
我只能一次又一次捂着脸命人将恭桶送入我房中,久而久之虽然仆人们当着我面嘴上不说。
但他们私下里都悄悄议论我,说我贯会使唤人,根本把仆人当牲口一样用,晚上觉也睡不好午饭都来不及吃完就要被叫过去伺候,有时候还会发脾气将屋子里的东西砸了,要不是卖身契约在王府,这可真不是人能干的活儿。
这风言风语传的越来越远,竟还传到了外头去,一开始只是我在我的屋子外经常会听到,后来连街上的人都开始议论那个上宁侯府的残废小公子生活不能自理还欺压仆从。
后来爹娘铁青着脸将这些嘴碎不把门的仆从丫鬟们纷纷发卖去了别处,纵使他们后来拼命跪在我面前求情,我也丝毫没有答应。
开玩笑,我虽说如今已是一残废人士,但之前终究还是在戍边镇守杀敌的小将军,这种背后议论主子的奴才本就不能在留,不然迟早有一天会生出祸害来。
更何况,难道这种残废局面是我一开始愿意看到的嘛,我的苦竟然变成了他们茶余饭后嚼舌根的乐子,真是着实可恶。
他们终究还是哭着被发卖了,至于这种嚼主人家舌根子的道德败坏的奴才,想必之后的日子与如今相比定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发卖完那批仆人之后,爹娘不放心我,便对这次采买对我奴才严加把关,终于选出了几个品行端正吃苦耐劳不爱嚼舌根的人来送入我房中。
他们对于我的吩咐要求总是一笑了之,从不嫌我麻烦,也不将我视为累赘,更是从未让我抓住他们嚼舌根的时候。
我第一次发现,原来就算是地位相同,人与人之间也是不一样的,有人配当忠仆,有人就合该被主人家发配。
在他们的照料下,我发觉我的身体在一天天的好转。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中药喝的,我也看不出来。
但是那针灸没曾想还真是有效极了,我的腿从一开始的毫无知觉,到现在已经有反应了。
我之前洗脚之时对于温度把控不好,直到脚被烫的通红我却依旧没有知觉;可现在我能够察觉水温的变化了,我的腿它居然有知觉了,我很兴奋,但是还是想着先瞒着爹娘吧。
我身体上的伤痛看似被一层层的纱布包裹了起来,可只有我自己明白,伤痛虽然变小了,但是我心里的伤痛却再也不可能愈合了。
这些天我的腿虽然好了很多,但由于始终不得已见天日,所以我感觉我好像焖出了病来。
我只能通过听下人们的聊天打听外界的情况,这样我才感觉我是被阳光照耀着的那一个。
不过,虽然这些新来的仆人从来不会议论我的过往,但是他们闲下来时还是会聊一聊外面的大事和大人物的事迹,听起来也很意思,但我又不好意思将他们叫进屋内讲述,只能偷摸摸地听。
那一天我在屋内听到外面的仆人在偷偷议论萧王爷。
萧兰因?自那日分别之后好久没听到她的消息了,她现在会怎么样了呢?
我连忙贴着墙面仔细听,生怕漏了一个字。
可是听完之后,我却又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因为他们说圣上亲自赐予了萧兰因一辆由工部打造的精致轮椅,让她可以得以出门逛街,甚至还允许她偶尔上朝议事。
这是何等殊荣?
明明是一样腿疾的境遇,为何她就能快活地活在阳光下,而我就支配在这憋闷的屋中过着老鼠一样的生活?
凭什么?
就因为她替圣上挡了一箭吗?
还是因为她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而我只是名卑微的小将军?
圣上啊!你为何如此不公啊!
就因为萧兰因是你从小的挚友,你就这般区别对待吗?
你不怕寒了这边关将士的心吗?
从此,我的内心不再孤单,因为我已经有了新的目标了,那就是报复萧兰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