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我发髻哦,中午回去我还要和外祖母吃午饭呢,我可不想回房重新再梳一次头发。”黛玉伸出左手,挡住了子聿的手,说道。
“扑哧——”六边形木塔楼一侧,宝玉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出来。
“挡得好。”他心里默默得赞道。
“今天中午不能陪我吃饭了吗?”陆子聿趴在栏杆上,斜仰头看着黛玉,略感失落地问道。
“等下次喽。今儿中午外祖母说好了要给我们几个晚辈做醉蟹呢。我可一定要回去吃的。”黛玉说道。
“这还是第一次吃外祖母做的吃食呢,真期待。好想现在就能尝到。”黛玉眼角眉梢微微带着笑意,想道。
“好吧。那我改日再去林府找你吃午饭。”陆子聿看着黛玉的如花笑靥,心里只余下一点淡淡的怅惘和不舍,说道。
“对了,过几日端午在江边迎伍神,照例是要赛龙舟的,你可要来给我助威。”陆子聿突然想起一事,说道。
他看向黛玉的目光满是期待。
“那是自然的,希望你能和梁文、戴英他们赛赢哦。”黛玉答应道。
“那,我还想要去岁你缝制的那个端午的香袋。”陆子聿接着说道。
去岁端午的时候,玉儿缝的那个宝蓝色天蓝色和新绿色相间的香袋特别好看,而且也不知内里放了什么香草中药,驱虫避蚊的效果极佳。自己直到现在身上都是一直挂着那个香袋。
“你这不是还有嘛,换点香料就好了啊。”黛玉看着他白茶青绿色的福字纹腰带上系的香袋,笑着说道。
“别看香袋很小,要做好了,且得费工夫呢。
而且,陆府针线上的人活计都很好,你让他们给你做多少个不成。你啊,几天不来给我找些事情做,似乎就过不去的样子。”
“就算,你给我祈福祝祷了,祝愿我们赛龙舟能赢。
好不好嘛。”陆子聿用比丝缎还要轻柔的声音说道。
这种声音,只有在他不自觉地跟玉儿撒娇的时候才会流露出来。平日里,他那千年寒冰般的声音可是令兵士们战栗,让敌人闻风丧胆的。
黛玉看着陆子聿比星光还要璀璨耀眼的目光,不得已地说道:“罢了罢了,给你做一个。”
“还是玉儿最好了。”陆子聿说完,让自己近旁的一个小厮,拿过来一个盒子。
“喏,我也不让你白给我做香袋,这几册柳公权的法帖便送你吧。”陆子聿滑动盒子的盖子,拿出几册看起来就年头颇久的法帖。
“哎呦...”黛玉看到是法帖,便凑着头向前看,不期和子聿的额头一下子碰撞在一起,忍不住发出一声。
“哎呦...”陆子聿也说道。
哈哈——,接着两人一起看着对方,忍不住笑了起来。
“喏,看吧。”陆子聿接着把已经略微有些泛黄的法帖递给黛玉,说道。
“这不是刚才在店铺里看到的法帖吗?
你是什么时候买下来的?”黛玉露出惊喜的目光,欣喜地看向子聿,问道。
“在店里买下来的啊。”陆子聿也笑着答道。
“只要是你喜欢的东西,我自然都要买下来给你。”陆子聿心里默默地想道。
“怎么样?做一个香袋值得吧?”陆子聿说道。
“嗯——”黛玉一边翻看着法帖,一边点点头,说道。
天蓝色的天空下,河波缓缓流荡,阳光照耀在水面上,形成波光粼粼的光波。
“看来黛玉妹妹和探春妹妹一样,也喜欢书法啊。现在要是在京中家中就好了,绛芸轩不知有多少珍贵的名人法帖,几乎都是真迹,都是平常父亲的那些清客相公买来送给自己的。
不过,今天这一趟也不算没有收获。知道了黛玉妹妹爱吃的吃食,也知道了她喜欢用多么粗细的毛笔,还知道了她喜欢做的事情。
回去只稍稍准备即可。”宝玉一边看着,一边心里暗暗想道。
没等到黛玉离开,宝玉就先带着茗烟回林府了。留下了锄药在原地继续跟着他们。
今儿祖母要亲自做午饭,自己可要尽早回去,不能晚了。
......
“太太,薛家姨母到了。”彩云急匆匆地走到王夫人的身旁,禀告道。
“快请。”王夫人一听到自家妹妹来了,急忙放下了正在整理的螺钿首饰盒子,说道。
“这事,官人如今还没有同意,一会儿怎么跟妹妹说呢。
这孩子自己是极喜欢的,可最重要的,还是要老太太和官人点头。唉.......这可如何是好。”王夫人一边走到堂屋的门边,一边想道。
“姐姐,想什么呢?”薛家姨母一进荣禧堂的院子,便看到姐姐倚靠在荣禧堂堂屋的门框上。她走到姐姐跟前,笑着问道。
“妹妹,今儿怎么没把外甥女带来。”王夫人回过神来,笑着拉着妹妹薛家姨母的手,走进荣禧堂东侧的内室里来。
“她啊,在家中呢。
最近迷上苏绣了,在家练苏绣呢。”薛家姨母略带骄傲的神色笑着说道。
“我这外甥女果然贤惠,不知道是随了谁了。这么好的天气,不出去踏青也就是了,也不嫌热,还能静下心刺绣,真是了不得。”王夫人说道。
“说起来,那件事如何了?姐夫怎么说的?”薛家姨母颇有信心似地问起。
“要不是自己的官人过世早,我的宝姐儿何至于就选不上呢。如今这样一耽搁,唉......”薛家姨母心里想道。
“官人没说什么,这事还得先等老太太回来,问问老太太的意思。”王夫人不知该怎么回答,便拿起一个青玉色的茶盏,一边啜饮,一边说道。
她的目光一直看向远处的虚空,没往自家妹妹那边看去。
......
“公子,今日那闹市中的持剑人,是京中忠顺王派来的。”
吃过午饭,回到房中之后,陆子聿照例走到堂屋东侧的书案边,拿起一管狼毫笔,继续在纸上画着这次作战时新勘探到的东部沿海的地形图。
此时,千里走到他的旁边,轻声说道。
“忠顺王?你是如何探知他是忠顺王派来的人?”陆子聿听到小厮千里的话,把手上的毛笔放到了竹节形的笔架山上,问道。
他的脸色平静如深湖,看不出一点喜怒。
“快晌午的时候,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了,我们就远远地跟着他,一直看到他进了郊外梁家的一个庄子,我让几个小厮在外围守着,我跳到了房檐屋顶上,偷偷揭开房顶上的青瓦,看到梁巡抚和那个人正在屋中说话。
他们谈话中提到,忠顺王今年想让梁家尽早把孝敬送过去。”千里说道。
“梁家竟然跟忠顺王府还有瓜葛,这倒是头一次听说。”陆子聿听到梁巡抚的时候,眼神忽地闪烁了一下,明暗不定。他心里想道。
“他们可有提到些别的什么?”陆子聿的右手手指轻轻地敲击着紫檀木的书案,眼里尽是寒光,问道。
“别的,就没有了。”千里说道。
“好了,你先下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陆子聿说道。
“情势有些不对。”陆子聿心想。
“自己要尽快把这个消息传递给北静王。”
“忠顺王的生辰也不是最近几个月,京中也无甚大事,怎么突然就着急要聚敛各地的钱财呢。
此事大有蹊跷。”陆子聿想着,调和了一些矾水,用一管笔尖尖尖的毛笔写了一封信,唤来家中的信鸽,想让它把这则消息尽快传递到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