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霜就这样看着他慢慢解开自己的衣裳,突然,他停住了褪衣的动作,抬头看向阿霜。
要动手了么?终于来了,阿霜有些警惕,随时准备跃起。
不料他有些羞涩地开口,“我听说成亲的时候,要拜天地拜高堂,床前还要燃着龙凤喜烛。”
不愧是专业的细作,就是周全,到这个时候还不忘演戏,若是阿霜自恋一些,早就觉得美人暗恋的是自己,抛下了所有疑心,但阿霜不是。
她随意地用手支着头,颇有些轻佻地说,“宫里没有这些规矩,更何况,这不是成亲,而是临幸。”
逗弄了这么久,没有试探出什么,阿霜索性不再虚与委蛇,直接将凝碧拉进怀里。
帷幕落下,红烛垂泪。
翌日,阿霜神清气爽地起了床,打算去上朝,敬事房的掌事姑姑照例问道,“陛下,您临幸这位小侍的记录要记在彤史上吗?”
“小侍?”她看向掌事姑姑,虽说宫中有惯例,被帝王临幸过的人会默认成为位份最低的小侍,但阿霜并不打算给他名分,一个细作而已。
“不过是个宫俾,哪里是什么小侍。”
“至于侍寝的记录,你就先记上吧。”
掌事姑姑目送她离开,表情有些奇怪地在彤史上记下凝碧侍寝的记录。
说是宫俾,可凝碧的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主子才能用的,虽说名义上他要贴身伺候陛下,可陛下专门交代了吃穿这些杂活不让他沾手。
她看哪,只有贴身,没有伺候。
可陛下又不给名分,只让他以贴身侍俾的名义陪伴身侧,可谓宫中最特殊的存在。
掌事姑姑摇着头离开了,她老了,看不透,真的看不透。
锦被下,凝碧缓缓睁开眼睛。
其实他很早就醒了,一直躺在阿霜身边,用手指描摹着她的轮廓,直到阿霜快起身,他才赶紧装作熟睡。
她们的对话,他一字不落全听清楚了。
陛下让掌事姑姑记下自己侍寝的记录,想必是承认了他,但又不肯给自己一个名分,哪怕是最低的小侍,只怕是因为那个皇夫扶玉吧。
那个冒领他的救命之恩从而靠近阿霜的卑鄙小人,那个挟恩图报又借助高贵家世让阿霜娶了自己的扶余皇子,那个传闻中与阿霜伉俪情深的贤惠正夫。
但凝碧觉得,他并不如传闻中那般贤惠,而是善殬至极。
不然,陛下又怎会这般为难?
可陛下是天子,三夫四侍才是常态,他凭什么阻止?凝碧恨恨地想,他一定要在陛下面前揭穿他的丑态,让陛下离他而去。
………
下了朝之后,阿霜在书房批了下奏折,大事都在朝堂上商议完了,奏折里都是些鸡零狗碎的地方事务,如哪里的县令被牛撞了之类的,还有一些无关紧要的问安贴。
“陛下安好否?”
这是阿霜第十一次批到这样的奏折。
一开始的时候,她还会认认真真地回复,“安好,爱卿的心意朕都知道了,请勿挂怀。”
又遇到几次后,回复变成了,“朕知道了。”
“知道了。”
到最后,她索性只回复,“了。”
阿霜一直坐着,深感无聊,她甩甩酸软的手,想起了凝碧,“让凝碧过来伺候笔墨。”
其实她之前也叫过扶玉来御书房伺候,可扶玉立志要做一个贤夫,说什么“后宫干政绝不是贤夫所为,要给后世皇夫树立典范”,坚决不肯踏入御书房,被拒绝了几次,阿霜也不再叫他了。
凝碧很快就过来了,初次来此,他好奇地四处张望。
“过来,给我磨墨。”
其实,御书房的墨都是宫人在外磨好了呈进来的,根本不需要自己磨。而宽阔的书桌一角所摆着的墨条和砚台都是崭新的,一看就是特地从库房里拿出来的。
阿霜一边批奏折,一边看着凝碧手忙脚乱地磨墨,墨汁沾在了脸颊上都浑然不觉,倒是平白生了些乐趣。
阿霜将铜镜放到他面前,“看看你自己的样子。”
凝碧一瞧镜子里自己的囧态,想起自己在阿霜面前顶着这张脸这么久,脸一下红了,赶紧跟着宫人去洗脸换衣裳。
等他换洗过后,阿霜也不再为难他,只让他给自己打扇。
批着批着奏折,阿霜突然觉得有些热,一看凝碧,他果然已经倚着柱子睡着了。
阿霜索性放下手里的奏折,也跟着蹲下来,认真地观察他。
可能是昨夜睡得太晚的缘故,他累得睡着了,鸦羽似的长睫随着呼吸颤动着,睡容恬静。
不知怎的,阿霜鬼使神差地就亲了一下他的侧脸。
端着汤站在门口的扶玉看见这一幕,顿时僵在原地。
他听闻凝碧被叫到御书房伺候,顿时也顾不得什么规矩,拿上本应该由宫人送到御书房的补汤,就自己过来了。
扶玉告诉自己,他这是担心凝碧狐媚勾引陛下,在御书房乱来。
而当真正看到这一幕,他的心情变得十分复杂,万般酸涩涌上心头,他下意识转身就走,以免让阿霜发现自己来过了。
身为阿霜的枕边人,他又怎么看不出,阿霜的心里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了凝碧的位置。
“扶玉?”
他刚要走,阿霜正好起身,看见他的背影,又惊又喜。
惊是因为他不会看到自己偷偷亲凝碧了吧?
不过看到又何妨。
她的后宫,不可能永远只有他扶玉一个。
更何况,即使凝碧不是宫俾,有了名分,也威胁不了扶玉的地位。
他只不过是一个出身低微的宠侍罢了。
而扶玉出身高贵,虽是异国皇子,但只要她不选秀,不让那些高官名将之子涌入宫廷,就没有人能妨碍到他。
喜是因为扶玉向来严守法度,不肯逾矩,这次居然破例来了御书房门口。
她自是信扶玉的,所以有些东西扶玉不遵守,她也不会介意。
阿霜是真的把扶玉当成“夫”的。
她并也不希望两人之间有太多隔阂,只可惜扶玉一直墨守成规,太过古板,少了许多情趣。
甚至让阿霜产生了一种他并不爱自己,而只是爱身为皇帝的自己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