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内很是昏暗,除了洞口其他地方都是黑乎乎的,而静安就站在洞口,光直直射入他的眼睛,亮得刺眼。
他一步一步走了出去,阿霜就在不远处,看见他,她又惊又喜地跑了过来,到了近前她的眼神才变得有些疑惑,“你的衣服?”
这时,静安才看清自己身上的衣服是黑色的,他莫名多了几分心虚,“掉进水里了,换了身衣服。”
静安自己并不知道,被那魔头采补过一番的自己,此时眉目间的气质已然大变,若说他之前一朵清雅的佛之莲,含苞待放,那此时被狠狠浇灌过的他,白皙手臂上的鲜红守宫砂已经消失不见,气质莫名多了一分妖气,被从枝头上采撷下来,他非但没有枯萎,反而开得越发肆意,像是回归了本性,他如一朵芳泽无加的牡丹,无端地有些艳丽,诱人沉沦。
这种艳丽直到阿霜出现才收敛了几分,面对她仍存着几分疑惑的样子,他下意识将手藏进袖子里,低眉敛目,不敢与她对视,试图掩盖住自己的惊慌。
“静安,你怎么了?”阿霜似乎觉得不太对劲,她一步一步靠近,静安一步一步向后退。
她周身沐浴在柔辉中,这魔域的血月在她面前似乎都变得格外温柔。
她太干净了,干净到让静安觉得刺眼,若说没见到她前他还能肆无忌惮地沉迷进与那个魔头的绮梦中,那么现在,他短暂地挣脱了出来,然后承受了加倍的反噬。
他觉得自己好脏,阿霜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自己做了什么,他身上现在还有那个魔头留下的痕迹。
他的身体在阿霜面前仍然蠢蠢欲动,他素白的小脸微微发热,仿佛阿霜就是那个采补自己的魔头一样。
静安痛恨自己的身体,也痛恨这样的自己,可那是他的知己啊,几十年只闻名而无法见面仍然在他心里留下痕迹的知己啊,他怎么能这样亵渎她。
静安越发觉得无地自容,自惭形秽起来,他猛地后退了几步,强行将目光落在地上的枯草上,声音冷淡,“我没事,我们去找药材吧。”
“月影草?”
静安沉默了一瞬,摇了摇头,“不,现在不需要了。”
他随便报了个名字,“丹朱草。”
“之前的丹方写错了,我刚刚才想起来,月影草药性太弱,不如丹朱草。”
“好。”似乎被他的冷淡刺到了,阿霜的话也变少了,她拿出来一份手绘的舆图,找到丹朱草的位置后,就飞身跃上悬崖,将丹朱草摘了下来。
“给你。”
她轻轻将药草放到静安的掌心,然后默默退开了一步。
静安的心突然变得很痛,他知道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疏远让阿霜误会了,但他知道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结果了,他没有开口解释。
回去的路上,他站在剑的另一端,和阿霜离得很远,两人一路都没有说话。
静安的掌心已一片血红,那是丹朱草的颜色,丹朱草几乎已被他掐碎了。
快到菩提殿了,剑慢慢落了下来,静安将手收到身后,目光变得悲伤起来。
再见了。
他正打算转身,孰料阿霜猛地上前一步,她温热的掌心捧着他的脸,她低头,轻轻吻住了他,然后飞快离开,像风从他唇上掠过,不带一丝情色的意味。
阿霜言笑晏晏地看着他,“静安,我喜欢你。”
“不仅是知己。”
静安摸了下自己的唇,愣住了,“我……”
他愣了几秒,居然流泪,忍着心痛说,“你是个好人……”
可惜他的一生注定要与那个魔头纠缠在一起了,她无比强势地挤进了自己的世界里,她容不得第三个人的存在。
“抱歉……”
“没事,你不用回答。”阳光下,阿霜善解人意地笑了,她的手指抵在他的唇上,“我会一直等你,等到你愿意靠近我的那一天。”
她走了,轻轻地走了,一如她轻轻地来。
身后的静安泣不成声。
等到阿霜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静安转身,木然地进了殿,他拈着佛珠,径直跪倒在佛祖前面。
他泪流满面,仰头,只见巨大的金色雕像双手合十,端坐于莲台之上,祂双目微闭,无悲无喜。
静安只觉得自己满身污秽,他低头,定定地看着被丹朱草染成血红色的指尖,然后缓缓将指尖含进嘴里。
就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突然,静安眼前一黑,他又听到了那个魔头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他心一惊,猛然起身,他看不清东西,脚被蒲团绊了一下,直接跌进了魔头的怀里,她贴在他的颈侧,话语中含着一丝讥讽的笑意,“怎么,想摆脱我?”
静安浑身一颤,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魔头将要做一些危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