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阿霜都宿在慕容的梨香院,白琉月苦苦等待了很久她始终都没有来过,甚至没有差人问过一句,似乎是彻底将他遗忘了。
白琉月终于还是按耐不住了。
因为,今天是他的生辰。
“少主,白公子请您过去。”
红帐的一角被挑起,昏黄的烛光照得阿霜的脸越发模糊不清,她懒洋洋地抬起眼,“他还说什么了?”
跪在地上的魔仆摇摇头,如实回答道,“除了这句话之外,没有了。”
阿霜冷哼一声,又躺了回去,“叫他自己过来。”
她恼恨于白琉月的冷淡,不愧是她的师尊,即使是邀宠也能做得如此清高,说来说去,还不是没把自己放在心上。
“是。”
过了一会,周围伺候的魔仆无声地退了出去,白琉月缓缓走了进来,他长发垂落,衣衫如雪,心魔日日夜夜折磨着他,来到魔域的水土不服也让他愈发痛苦,他的眉眼越来越淡,越发孤冷出尘,像是下一瞬就要乘风而去,离开人间。
“阿霜。”白琉月轻声唤道,层层叠叠的帷帐遮蔽了他的视线,他看不到徒儿的身影。
阿霜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脸上的每一寸表情,然后踢了下慕容的小腿,慕容心领神会,跪坐在一旁咿咿呀呀地表演起来。
白琉月愣在原地,站了很久,他身子本来就不好,又受到这种刺激,顿时面色变得惨白。
良久,里面的动静停了。
白琉月眼角的那一滴泪终于流了下来,他转身欲走。
“不准走。”
慕容赤足下床,他披着一层薄薄的轻纱,径直走向白琉月。
他挑起白琉月的下巴,“白公子这尊大佛怎么会来我这小院,真是难得一见啊。”
真是一副令人艳羡的皮囊,他想要。
慕容看得清清楚楚,少主在乎白琉月,却又不那么在乎,她因为白琉月从前的身份对他留着几分旧情,但也仅仅是旧情了。
少主生来一副不容别人忤逆的霸道性子,白琉月却这么倔,一直与她作对,不愿折腰讨好,迟早会失去她的宠爱。
白琉月一言不发,只是神色越发冰冷。
慕容倒也不恼,他绕着白琉月走了一圈,突然捂着嘴惊讶地说道,“哎呀,你不是个凡人吗,身上怎么会有灵气?”
“莫不是从仙宗混进来,想着蓄意接近少主谋害她的人吧!”
“不是。”白琉月惜字如金。
“那怎么证明?”慕容绽放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然后笑容瞬间消失了。
他阴恻恻地凑近白琉月,和一条吐着信子嘶嘶叫的毒蛇没有什么区别,“除非,把你的修为废了。”
“不要。”
白琉月挣扎着看向阿霜的方向,然而帷帐始终紧紧地合着,仿佛听不到他的乞求。
阿霜本就对白琉月一直没有入魔耿耿于怀,这下听到慕容要废掉白琉月的修为,她沉默了。
慕容等了一会,帐幔深处的少主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顿时恶毒无比地笑了。
他赌对了,少主默许了他对白琉月做那件事。
看来,少主并不怎么把白琉月放在心上,既然如此,那他就可以尽情动手了。
慕容心想,那自己就先废了白琉月的修为,再要了他的命。
他的魔气直直探入白琉月的丹田,横冲直撞,将里面搅得粉碎。
白琉月痛得冷汗直流,他跪在地上,晕倒在地的前一刻,他看见阿霜拨开床幔向他走了过来。
阿霜轻轻叹了一声,“师尊,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知道的,只要他愿意放下身段跪在地上求她,她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他的修为被废掉。
三天后,白琉月醒了过来。
他没有看坐在床头的阿霜,手径直探向破碎的丹田,然后紧紧抓住了阿霜的手腕。
他无声地淌下一串泪,气若游丝地问,“我的修为,废掉了?”
“没有废掉。”阿霜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只要你愿意入魔,马上就能重回巅峰。”
“在魔域修行灵气只会百弊无一利。”
“不。”白琉月偏过头,如果他修魔,那阿霜爱的还是原来的那个自己吗。
“可是你快要死了!”阿霜的眼睛里有怒气。
灵气魔气相冲,早已折磨得白琉月生不如死,他如今又拖着一副没有修为的残破病体,只会死得更快。
她不知道白琉月到底在坚持些什么,他就这么嫌恶自己吗。
阿霜无法理解,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步,白琉月还执意不肯入魔,但她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只得认命低头,为白琉月输送灵气。
许久之后,白琉月突然开口了,“阿霜,我能成为你的道侣吗。”
不止是师徒。
他不自量力地想知道自己在阿霜心里的位置。
“道侣?”
白琉月的心提了起来。
阿霜语气中满是嘲讽,“道侣,你也配?”
“师尊,今生今世,你只配做我的炉鼎。”
说这话时,阿霜却不敢看白琉月的眼睛,她匆忙起身离去。
来到门外她才停了下来,她倚着墙,深吸一口气。
听到白琉月的话时,她的心乱了。
她的心变得无比慌乱。
她的眼睛看不到白琉月哪里爱她,她的心却动摇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真的觉得白琉月是完全爱着自己的,她的心为此颤动,她的呼吸也凌乱了。
她不允许自己陷入这种不受控制的状态,于是她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