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庸置疑,这是20多年里姚骞干过最疯狂的事了,比盗墓那次有过之无不及。那回,他有兄弟相陪,有高人领头,这次,他深入虎穴妄图以一己之力对付千人之众,而所谓支援皆处于未定状态。
诚然,他选择豪赌是有原因的,目的主要是打消新府军夺取矿山的可能性,最好的结果是将他们彻底赶出去。另一方面,他带出来的这部分骑兵会因此失去对高苓的信赖,不出意外的话,以后也该姓姚了。还有一个次因就是,他要为后面拉高苓下马做准备。
蜿蜒的甬道里此时挤满了人,隔着三米远分成两个部分,一头是被姚骞挟持的赵参领,只两个人却像洪水猛兽,逼着另一头越来越多的新府军一步步倒退。
由于之前闹出的动静,睡觉的新府军大概有半数都醒了,他们一半选择跟着保护参领的队伍往洞外退着,一半选择去唤醒其他仍在睡觉的将士。
姚骞已经尽可能拖延了时间,眼瞅着快要走出墓道,却仍未收到艾小米他们的信号,不知出了什么变故。为了防止后面有人放冷箭,他不得不兼顾前后左右,光“退后!否则杀了他!”一句话都喊了不知多少遍,嗓子早已起火冒烟,生怕真有人将他和赵参领一起砍了。
“呵呵呵,兄弟,你是真一个人来的啊?”走了许久都没人来接应,赵参领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你真是骑兵团的?那我觉得你可以弃暗投明,高苓派你一个人来刺杀我,却不给你半分活路,你何苦为他卖命,我都不知该佩服你还是可怜你了!”
离赵参领最近的副参领闻言,紧跟长官脚步打心理战,“就是!小兄弟,你还年轻,别为了一时义气丢了大好前途,不值当!”
听不到姚骞回应,周哨官也跟着劝降,“你肯定有家人吧?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想想他们,马上过年了他们肯定还在等着你呢!”
姚骞不愿自己受到他们干扰,可他仍惦记着和云彦的约定,万一……他不敢想,厉声打断几人道:“少废话!我让备的马好了吗?要是敢耍花招,你们大人就没年过了!”
一股冷风夹杂着雪片迎面吹来,他们与洞口只有一丈远了。为了打破敌人齐心对付自己,姚骞也出言拉开心理战,他桀骜不驯地大笑几声,“副参领大人,听说你少年时期最爱爬寡妇的炕,还因此被人打断过腿!”
人群里登时一片哗然,副参领急得跳脚无言以对。
“周哨官,林大明跟我说,你最喜欢在副参领饭里吐唾沫,还用马尿给赵大人煎药。”姚骞继续追击。
“至于咱们赵大人,其实,他的秀才是顶替了庶弟之命来的,他家弟媳差点下药阉了他!哈哈哈哈!”
“闭嘴!”“你闭嘴!”几个声音齐齐怒吼。
“哈哈哈哈哈!”姚骞狂笑着,运足丹田之气咆哮“退后!”从后面推着赵参领又往前走了几步,赵参领的一帮手下退到墓道外,与姚骞的距离远了一些。他们隔着用木柱支起来的洞门和雪幕对峙着,生死决战一触即发。
古墓外是一片坡度较缓的野草坡,近处的树木大概都被伐了,被远处的茂密丛林挡住,因此,若是他们从外向内看,很难找到这个入口,除非从背后更高的山坡上望,也就是陵墓顶部。
姚骞感觉到了四周的飞雪中透着浓浓的杀气,但他别无选择,深吸一口气跟着赵参领跨出了洞门,霎时,远处传来几个汉子高喊声:“抓到靖原军\/骑兵团的人啦!”
姚骞本能地顺着声音往侧方去瞧,副参领身后的一人扣动扳机,子弹朝着姚骞露出的半颗脑袋飞去,电光火石间,只听“叮”一声尖锐的碰撞,子弹射在从天而降的一把匕首上,最后齐齐落在姚骞脚下的薄雪中。
姚骞在枪声响起时才回过头,眼看子弹射向自己面门,他已经没了躲避时间,亲眼看着那颗带着火星的子弹和匕首在雪帘中碰出耀眼的火花,脑中一阵嗡鸣。
那声枪响,像是一个信号,传递给了方圆几里的各方人员,尤其是近在眼前的赵参领和副参领,副参领大手一挥喊着“动手!”
与此同时,赵参领拼着老命挣开姚骞往前跑,和副参领身边跑过来的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而其他不知有多少人举枪的举枪、抡刀的抡刀、挥剑的挥剑。
那一瞬间似乎很长,其实也就半秒钟时长,姚骞惊慌过后,跨出一大步滑着薄雪拉住赵参领脖颈后的衣领嘶吼着“你们找死!”手中长剑劈向侧面第一个朝自己袭击的人。
然而,下一瞬,众人被跟着匕首而落地的人撞倒、吓到、拦住,紧跟着响起的,还有一声地动天摇的爆炸声,副参领身后炸出巨大火光和烟尘,副参领等人被气浪冲击倒在地上,接着就被黑暗中飞奔而来的马蹄无情践踏沾满泥土。那匹马仰着脖子“嗷”地长鸣着,赫然是威风凛凛的小棕。
姚骞抬头一看,头顶上和雪花一齐落下来的人居然是云彦!
云彦落地的同时,他手中的软剑落在了赵参领的脖子上,口中喊着“上马!”喊完他就跳到了马背上,并飞快往两边扔出两颗手雷,远处接连响起轰炸声,以及新府军受伤的呼喊声,更远处隐约有陈冰等人的冲锋声,还有不知哪个新府军士兵声嘶力竭地叫着“参领大人死啦!”
姚骞感觉他看到了天神在向自己伸手,他的呼吸有一息停滞,随即踩着倒下去的赵参领尸体跃上小棕后背。
枪声噼里啪啦响起,云彦从前面的布袋里掏出几颗手雷递给后面的姚骞,边驾马往前冲边对姚骞说:“拔出插销,往人多的地方扔!”
姚骞虽没使用过,但他在教官手里见过,在混乱中瞥着持枪士兵聚集的地方扔手雷。
云彦并没有抓什么马缰,而是一手持缠腰软剑不断在前面挥着,劈开九天落下的雪幕抵挡飞来的子弹,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青光;一手掏手雷跟扔石子似的,投进人海、火海和冰雪中,掀起更猛烈的轰炸、收割更多的人命。
与此同时,云彦不忘高呼道:“参领已死,缴枪不杀!”磁性而颇具威慑的声音穿透刺鼻而浓郁的硝烟、穿越洋洋洒洒的琼花,传到了每一个新府军耳中,不绝于耳。
他手中的软剑时不时就会与子弹碰撞,姚骞看的真真切切,子弹擦着耳边呼啸而过,打乱了那一方琼花飞舞的步调,他心潮澎湃百感交集。
这时他才发现,身下的小棕身披铠甲,像一位战神,如入无人之境。
他们驾着它,在枪炮连天中迎着飞雪冲出了新府军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