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定了高苓,邓显思就拉着姚骞去矿山了,可怜刚来的何忆言屁股没坐热,又跟着往山里返。
姚骞能拒绝吗?当然不能!尤其是高苓提出要亲自作陪邓显思,姚骞立马抛下美人主动请求端茶倒水牵马缰,高苓便以腿伤不便退居幕后了。
这次进山,邓显思显然不是游玩亦不作儿戏,他带上了跟他前后脚到洛平的制造厂襄理,即专业技术人才,旨在分析评定矿山所产煤炭等级价值,也为今后顺利开展合作做足了准备。
姚骞想起云彦说过的,邓显思要继承的制造厂,是别人想攀扯都攀不上的大厂。他们制造的东西从来都是供不应求,甚至有许多有市无价。一方面,源于他们掌握了先进的技术、技师,更大层面,是他们总能走在行业前端,发现别人未发现的新鲜事物。而这一点,便来源于邓显思。可以说,邓显思能在众多继承人中脱颖而出,不是靠他的人缘、性情,而是来自他的才能和眼光。
云彦还郑重跟他强调了,和邓显思合作绝对是利大于弊,毕竟高苓是迟早要踢出局的,借着邓显思的这一良机,他们将事半功倍。至于信任问题,云彦用“你有我”三个字说服了他。
邓显思浑然不知姚骞的几门心思,他耳边听着表哥何忆言的碎碎念,眼里心里全是姚骞。想他过去二十年,不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也是顺风顺水顺着心意长大的。要相貌有相貌,要才智有才智,还有家里大的、小的、老的集体宠爱,说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毫不夸张。
万万没想到,遇上第一个心动的人,就碰上了“男上加难”。
即使如此荒唐的行径,家里那些“老顽固”都没反对他,小的更是齐心协力给他出主意,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克服困难勇闯男关,却被人家完全无视,还遭受了莫名敌视。他的心里说不难受是假的,一整天魂不守舍的。这也就让唯一一个不知情的、疼他的表哥知情了。
一进矿山,何忆言不顾邓显思反对,跟姚骞打了声照顾,就把邓显思拉到了自己的小洞府。
邓显思被简陋却不寒碜的洞府吸引了目光,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集药堂、卧房、书房于一体的温馨洞府。
“你怎么回事?看着姚骞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哀伤的,还莫名其妙掺和骑兵团的是非,别告诉我你是在行善积德啊!我不信!”何忆言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没什么,有利可图有善可行而已。”邓显思没精打采不愿多说。
“你差这种利?行善也不至于大过年就往人家里跑吧!老实说,你是不是看上姚骞了?”何忆言直截了当问。
“对啊,家里都没得人反对,你要管我噻?”邓显思不客气地飙出了乡音。
“意思是,你来真的?他们都知道了?都,同意你?”何忆言大惊失色,一向淡漠的脸上头一回出现这么多表情变幻着。
“哥,我觉得他是唯一一个了,”邓显思看了眼何忆言,摸出兜里的一块三角形帕子痴痴望着,那还是当初姚骞在寺里见他不遮口鼻,担心他染病亲自给他戴上的。“我们似乎前世,也可能是前世的前世,就曾相遇过。你知道我们在佛寺遇到的,佛家说的因果轮回,以前我是半信半疑,如今,彻底信了。”
何忆言看他那为情所困的样儿,忽的一下就泄气了,这个过于聪慧的表弟,见过的才子佳人不在少数,谈婚论嫁的也有过,可他最终都说缘分未到无疾而终了。几个月前,要说邓显思看淡红尘准备出家他都信,这意外来的太猛烈了。
可看着疼在心底的弟弟,他怎么忍心不管,遂又开口道:“你自小主意就正,我也不说你啥,我只问你,你知不知道他和那个杨老板,就是叫云彦的男人的关系?”
邓显思沉默一瞬才回答:“约莫知道,”说完他霍然仰头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汉子,眼里流出浓郁的悲伤,“哥我想过放弃,可是,没用。我,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放弃,总得试过才——”
“我看你那居士白当了!算了,总比真出家好!”何忆言打断他的吞吞吐吐,他说着一把抓起邓显思的手腕摸脉,“看你眼发青嘴发干,一定没好好照顾自己身体……”
后面的话,邓显思都没听到,他隐约听到有轻微的脚步声离去,不知是何人听了他们隐秘对话,但他不在乎,他恨不得都知道呢。
姚骞无意偷听,只是边走边想事失了神,脚步不知不觉跟着放轻,等听到邓显思那段爱而不得的痛诉时,不由自主停下了步子,以致于当了回梁上君子。他并未听前面的话,只那愁肠百转的“不甘心”三个字就听的他又气恼又同情,心思烦乱间转身便离开了。
同样理不清心头情丝的邓显思,也暂时将感情抛之一边,专心做起事来,带着襄理满山转、满洞钻勘察煤矿采用情况,分析评定后续采煤方向、方法,还教胡清等人如何更省力、更安全地挖煤,以及储存、运输、分类煤炭等,做完这一切就用了四五天时间。
期间,邓显思非必要不找姚骞,姚骞非必要不见邓显思,专心查看士兵训练、马匹驯养及矿区衣食住行和日常花费用度等情况,也抽空和江汉源、陈冰、艾小米、胡清、沈文、陈金秋、鲁涵、岳师傅、何家父子、大个刘、宁娃等人相聚,共商事宜。
如今,矿区一切步入正轨,姚骞过问了他们各自的事务,以及家属生活,原则就是,愿意来附近的就搬到王家角村,反正村子里如今基本都是他们的人了。尉家老房在征得主人同意后,已经成了他们的据点之一。不愿意搬来的,就尽量调整时间,空出和亲人团聚的日子,不该因公废私。
众人对如今光景较为满意,全心全意出才出力,一心只为更远大的目标而奋斗。
也就是十几人相聚那晚,姚骞和邓显思同桌共餐,谈论间,二人再次找回了曾经志趣相投相谈甚欢的记忆,近日那种不知如何面对的难堪氛围得以一扫而过。
邓显思一针见血地挑明道:“从年前新府军和靖原军采买军需严格训练的消息来看,他们不久便要展开决战,诚然,决战并非一仗之功,不出所料的话,上半年都无安稳日子,届时,孰胜孰败,必将有个结局。”
一段话落,杯停了,迷糊的眼清明了,十几个老年、中年、青年汉子,都把若有所思的目光投向邓显思,继而慢慢转向姚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