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日头高悬至正空,清晨便开始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雨方才渐渐止住了它的脚步。细密如丝的雨滴不再敲打着窗棂和屋檐,四周终于恢复了宁静。
屋内,雕花大床上的锦被微微动了一下,随后一只白皙如玉的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沈眉庄悠悠转醒,沈眉庄那浓密而修长的睫毛如同蝴蝶翅膀般微微颤动着,慢慢地睁开了双眼。刚刚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的她,眼神还有些迷蒙,宛如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一股异常浓郁的艾叶香气扑鼻而来。这股香气仿佛具有一种神奇的魔力,瞬间驱散了沈眉庄脑海中的混沌与困倦。沈眉庄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下意识地轻声喊道:“采月......”声音轻柔婉转,仿佛怕惊扰了这满室的静谧。
采月一整个晚上都守在沈眉庄的床榻之下悉心伺候着。当采月听到自家小主的呼唤声时,眼泪瞬间如决堤之水一般止不住地流淌而下。采月急忙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床边,激动地说道:“小主,您可算是醒过来了!”说话间,声音已然有些哽咽。
就在这时,一旁的采星也赶紧走上前来,手中稳稳地端着一杯早就熬制好的热气腾腾的香粥。只见采星面带关切之色,轻声说道:“小主您这一觉睡得如此之久,想来定是腹中饥饿了。快趁热喝下这两口粥暖暖身子。”自从沈眉庄怀有身孕之后,皇上对其关怀备至,特意在存菊堂,为沈眉庄设立了专属的小厨房,以便能够更好地照料这位身怀龙胎的沈眉庄。
沈眉庄不肯喝粥,捂着肚子说:“采星,采月你们告诉我,肚子的孩子还在吗?”此时采月和采星流着眼泪笑着说:“小主,福大命大,肚子里的阿哥也是有福气的。”沈眉庄听到采星和采月的回话,便稍稍的放下心,轻轻的揉摸着自己的小肚子。此时采月接过采星手里的粥说道:“小主,为了腹中的孩子也要多吃点东西才好。”沈眉庄听话的张嘴喝下几口粥之后便说道:“采月,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采月害怕沈眉庄着急,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赶忙安慰的说道:“”小主,昨天多亏刘太医。来得及时才能保住腹中胎儿。”
只见沈眉庄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沈眉庄那美丽而端庄的面容此刻仿佛被一层寒霜所覆盖。沈眉庄紧紧地盯着面前的采月,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将刘太医所说之话,一字一句、原原本本地给我再复述一遍!”
采月感受到主子的威严和愤怒,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诚惶诚恐地点头应道:“回小主,刘太医他说……说是小主您服用了红花之类的药物,这原本会导致小主您小产啊!但是,小主您昨晚吃得太多,又很早就躺下歇息了,结果就把那些药都给吐了出来。后来还是刘太医及时为小主您施针,这才保住了腹中的胎儿。”
就在这时,一旁的采星也急忙上前一步,向沈眉庄解释道:“小主明鉴!咱们这小厨房里的东西向来都是没有任何差错的。昨天奴婢更是对每一样食材都仔细地检验过,确实未曾发现其他可疑之物!”
沈眉庄的心中不禁泛起脑海里不断浮现出甄嬛送来的那几碗酸梅汤。尽管如此,沈眉庄仍然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那个与自己情同姐妹的嬛儿竟然会有加害她之心。
就在这时,一旁的采星却像是不嫌事大一般,不遗余力地继续煽风点火道:“小主啊,这宫中众人在其他地方所饮所用之物皆有查验,可偏偏只有小主您在碎玉轩所喝的那些酸梅汤,咱们未曾检验过呢!”
听闻此言,沈眉庄的双眉紧紧皱在了一起,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沈眉庄怎么也不愿意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难道真的是嬛儿对她下了毒手?但内心深处的那份情谊和信任又让她沈眉庄始终难以释怀。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沈眉庄缓缓开口说道:“或许……是有人想要故意陷害嬛儿,才将那碗有毒的药,阴差阳错误送到了我的面前,让我喝下了吧。”沈眉庄的语气中有些不足,似乎仍在试图为甄嬛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采星却是一脸的愤愤不平,急切地反驳道:“小主,您未免也太过天真了些!昨日我可是看得真真实实的。菀贵人虽说喜欢喝酸梅汤,但也不过就是稍稍品尝了几口而已。倒是小主您,实实在在、不折不扣地喝下了两三碗呢!如果说不是菀贵人下毒害你......”沈眉庄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沈眉庄目光凌厉地看向采星说道:“住口!我与嬛儿自幼一同长大,情同姐妹,她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害我?简直就是无稽之谈!”说完这句话后,沈眉庄紧紧地闭上了嘴巴,胸脯因为愤怒而微微起伏着。
过了好一会儿,沈眉庄才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但语气依旧沉重地轻声说道:“倘若真如你们所猜测那般,是嬛儿要对我下毒,那她又何必选择在自己的宫中下手呢?这不是明摆着让别人怀疑到碎玉轩头上吗?一旦我中毒之事被揭露出来,第一个受到牵连的不正是碎玉轩吗?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难道嬛儿会不懂?”
站在一旁的彩星听到沈眉庄这番话,不禁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接着采月十分认真地分析道:“小主您想想看,昨日送来的那碗酸梅汤,菀贵人可是也喝了的呀。若是小主您因为这碗酸梅汤而出了事,可菀贵人同样也喝了,那大家自然而然就会觉得菀贵人与此事无关,她也就可以成功摆脱掉所有的嫌疑。”
如果换做是旁人这般跟沈眉庄说话,以沈眉庄对甄嬛的信任,定然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的。然而采月和采星二人却不同,她们皆是沈眉庄从娘家带来的家生子,自小就在沈眉庄身边伺候,忠心耿耿,绝无半点二心。所以对于她们所说的话,沈眉庄不得不慎重考虑一番。
尤其是经过了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风波之后,此刻的沈眉庄心中已然产生了一丝疑虑。尽管沈眉庄仍然坚信甄嬛绝不会伤害自己,但面对眼前这些看似合理的推测和证据,沈眉庄那颗原本坚定的心开始有了些许动摇。究竟是不是甄嬛下的毒?这个问题不停地在沈眉庄脑海中盘旋。
沈眉庄那双美丽的秀眉微微蹙起,宛如轻烟缭绕的远山一般,想要探寻到隐藏在深处的真相。就这样若有所思地沉默了好一会儿,沈眉庄才终于缓缓地开口说道:“说不定,就是那个从圆明园里来的名叫茯苓的宫女搞的鬼!”
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的采星始终默默地观察着自家主子的神色变化。只见沈眉庄对于菀贵人仍然是深信不疑,采星心里是非常不放心。采星鼓起勇气轻声提议道:“小主,如果您实在放心不下,不如就由奴婢去跑一趟碎玉轩吧。去向她们讨要一碗酸梅汤回来,这样咱们也好分辨一下这其中到底有没有什么猫腻呀。”
沈眉庄听了采星的话,心中不禁泛起了一丝疑虑。沈眉庄暗自思忖着这个主意是否可行,但脸上却并未流露出丝毫异样的神情,只是微微颔首,表示同意让采星前去试探一番。
就在采星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沈眉庄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叫住了她。原来,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沈眉庄觉得这样做似乎有些过于直接了,很可能会因此而引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是误会,毕竟她和嬛自小一起长大。
沈眉庄转过头,将目光投向了身旁的另一个贴身丫鬟采月,沈眉庄一向觉得采月比起采星更加可靠。沈眉庄的语气依然平静如水,轻声吩咐道:“采月,此次还得你跑一趟碎玉轩,跟嬛儿讲一下,昨天我一不小心将手镯给弄丢了,看看是不是掉落在她那里了。待你到达后,切记要悄悄地去厨房讨要一碗昨日咱们一同品尝过的那种酸梅汤带回。记住,千万莫要惊扰他人。”话毕,沈眉庄轻抬柔荑,缓缓挥动着,仿佛微风拂柳般轻柔。其目光盈盈地注视着采月,示意她尽快启程前往碎玉轩处理此事。
一旁的采星与采月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仅是刹那之间,二人便已洞悉了自家小主的真正意图。只见采月面带微笑,微微欠身,向着沈眉庄行了一个极为标准的礼数,然后用那清脆悦耳又恭顺的声音回应道:“回小主,奴婢已然明白其中深意,定会不负所托,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请小主尽管放心便是。”语罢,采月不再迟疑,转过身去,脚下步伐匆匆如疾风骤雨一般,迅速消失在了庭院尽头,只留下一抹纤细而灵动的身影。
采星轻手轻脚地走到沈眉庄身边,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扶住沈眉庄那略显虚弱的身躯。采星的动作极其轻柔,仿佛生怕多用一分力便会伤到沈眉庄一般。慢慢地,她将沈眉庄搀扶至床边,然后轻轻地协助沈没沈眉庄缓缓躺下。
待到沈眉庄安稳地躺在床上之后,采星又弯下腰来,仔细而又耐心地为沈眉庄整理起被褥来。只见她先将被子铺平,再将被角掖好,确保每一处都能给予沈眉庄温暖与舒适。做完这一切,采星才直起身来,放低声音对沈眉庄说道:“小主啊,刘太医可是特意交代过呢,您现在身子不方便,下床走动实在是不妥当之举。还是安静地躺在床上好好休息最为要紧呐。”
沈眉庄听了采星的话,温顺地点了点头,然后乖乖地依照嘱咐在床上躺好。说来也怪,就在她沈眉庄刚躺好没多久,竟真的感觉到自己原本有些沉重的身体变得轻松了许多,就连呼吸也顺畅了起来。
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和心情之后,沈眉庄再次睁开眼睛,对着一旁正关切注视着她的采星吩咐道:“采星啊,你快去让底下的宫女跑一趟吧。到太医院去请刘畚刘太医过来,记得告诉他本小主已经醒来。”
采星面色凝重地点点头,然后迅速转身,迈着急促而轻盈的步伐朝着房间门口走去。才来到门边后,稍稍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接着轻轻推开房门。
只见门外站着一个身材娇小、面容清秀的小宫女,正毕恭毕敬地等候着采星的吩咐。采星微微俯身,将嘴唇凑近小宫女的耳边,压低声音但又清晰地说道:“快去太医院找刘畚刘太医,告诉他咱们小主已经醒过来了。记住,此事万万不可耽搁!”
小宫女听到采星的话后,脸上闪过一丝紧张之色,但小宫女立刻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任务的重要性和紧迫性。紧接着,她不敢有丝毫犹豫,向采星福了一礼之后,便提起裙摆,如一只敏捷的小兔子般小跑着朝太医院的方向奔去。一路上,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因为自己的耽误而影响到小主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