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玄甫心里暗骂,好你个孙铁桦,竟敢骂我;嘴里却是另一套说辞,祭出教书先生的权威,要求道:
“小虒,师傅为你讲天、地大道,你当用心记忆少提问;将疑惑记在心里,等学会、学通全部星象,就会找到自己的道!道即路,你记清楚,修行路上,有你想要知道的答案。”
王玄甫日日吸取教训,日日增添新规矩,并严格执行;尤其对提问,做出更多要求:
“孩子们,句读之不知,可以问;惑之不解,闷在心里,不许问”。为什么要这么规定,王玄甫给出了充分理由;不然的话,孩子们会天天问,为什么不能提问题:
“你们问的问题,都在书中;多识字、多读书,自然能找到你们想要的答案,为什么还要师傅给你们解释呢?谁来说说看,师傅为什么要给你们解释?”
学舍里静悄悄,没有孩子回答。王玄甫没敢多事,没去弄清楚,孩子们究竟是不理解这个问题,还是认为说的有道理。不管怎么说,为自己的不回答,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最重要,连自己都信以为真,所以信心满满,得意非凡。
经过十数天的相互适应,孩子们读书识字的速度大大提高;王玄甫也大体摆脱了无法回答问题的尴尬。不过,问题属于孩子,总是会提出莫名其妙而又无法解答的问题,怎么办?
刚刚推行系列规矩的时候,确实有不少孩子问题;王玄甫发现,聪明伶俐如小虒一类的学生,很乖很听话,完全按照规矩去做。不知道为什么,一些纯朴烂漫的孩子,还是会提孩子问题。没办法,既然违背了规矩,自然要板子伺候。
王玄甫严肃地走到纯朴学生面前,问道:
“你知道你违背了规矩吗?”
纯朴孩子胆怯摇头,确实不记得了。有伶俐学生回答道:
“王师,我知道;他违背了……”
王玄甫很得意,问所有学生:
“你们说,该怎么惩罚?”
大部分弟子齐声回答道:
“打手心三下!”
纯朴学生掉眼泪了,一边哭泣,一边伸出左手。王玄甫硬下心肠,打了三下。此后,又有数人以扰乱秩序为名,挨了板子,这才让所有学生深刻记忆,什么叫规矩。
教会一、十、百、千、万、亿之后,王玄甫增添了算术课。《王师算术》以《许商算数》、《杜仲算数》为基础改编,以适应寨民算账的需要。对于山沟里的寨民来讲,算数比识字还有用;学了几天算数,学生们便可以帮家里算账,而寨民这才真正认可这位教书先生,认为很有学问。王玄甫也是第一次清楚地知道,寨民的算数能力有多差,以前怎么跟人做买卖?
寨民由此感念王玄甫,认为祖宗、仙神显灵,才派到寨子里教书!于是,寨民三五成群,找到孙铁桦孙家主,主张他们的想法:
“孙寨主,要想办法把王师留下才行;要是王师不高兴跑了,我们不是吃了大亏?”
孙铁桦安排寨民为王师筑造学舍、书房、卧房:
“有了新房,才能配得上咱们孙家的气派,别让人说孙家寒酸!”
王玄甫不想劳师动众,挑了几位懂房子的孙家工匠,让孩子们做苦力,给他们打下手。反正冬天就要过去,新房不用急。
孙家寨的房子一律朝东,一部分用乌桓穹庐,一部分为茅草夯土房。王玄甫又有新发现,一部分寨民的房间有火炕,冬天很暖和;新学舍、书房、睡房之中,也盘了改良过的大火炕。
与师傅混熟了,孩子们原形毕露,整天打架,而打架最多的是小虒。小虒肉身不调,易发怒,经常因为些许小事而动手。怎么办呢?练武技!
孙家寨世代习武、打仗,有家传武技;不可能抛开孙家,另搞一套。王玄甫找到孙铁桦、孙虎,提出自己的想法,以几套《射法》《剑道》《手搏》,换来孙家武技,融会贯通之后,编出《王师武道》,涵盖箭技、剑技、手搏。王玄甫的马术太差,暂时不教马上功夫,只教普通武技。
王玄甫担心出事,定出严格的武道规矩之后,才开始教习武技。此规矩不同其它,很简单几条,不许欺负人,不准随意打架。不管什么原因,想要决斗,必须找师傅、成年人做中间人,才能比武决高下。练武之后,小虒成了违反规矩的典型,挨了几次戒尺之后,才勉强记住规矩。
冬去春来,孙家寨紧张的气氛渐渐松弛,鲜卑没有进犯幽州,而王玄甫也找到了小虒体内勃勃生机的来源。
每到春月,乌桓人便会举行祭祀大典;孙家的祭祀,结合了汉人与乌桓习惯。王玄甫发现,小虒为一具龙龟木雕痴迷。龙龟很奇特,神似“夏禹即天子位,洛出龟书”的龙龟,龟背上没有洛书而已。王玄甫找机会询问孙虎:
“孙家主,龙龟雕像颇为奇特,是自己雕刻的吗?”
孙虎回答道:
“王师,几百年前,祖先随乌桓大人挖匈奴墓的时候,分到这具无用的龙龟雕像,就传了下来。”
王玄甫问出了闷在心里很久的问题:
“你家怎么会加入乌桓?”
孙虎叹口气,说道:
“孝武皇帝(汉武帝)年间,为了躲避兵役、劳役,举族逃到辽东,为乌桓人收留。说是收留,其实就是奴隶。此后,家族分崩离析,各自东西;这么多年以来,我这一支一直维持在五十人左右。孙家寨看起来大,都是姓孙;其实,大部分都是小虒他娘维系起来的乌桓人。”
王玄甫高度怀疑,小虒无意间悟道土属性功法。《黄帝内经》有云:
“中央生湿,湿生土,土生脾,脾生肉……思伤脾,怒胜思;湿伤肉,风胜湿;甘伤肉,酸胜甘。”
这样说来,思虑是本能,根本无法改变;小虒易怒,当是身体的自然反应,以中和思虑之患。王玄甫从来没见过、没听说过,观看神像便可以得到生机。想要搞清楚其中的道理,还需要弄明白小虒的体验。无论如何,都要从调理身体开始,才能让生机起到作用。
王玄甫找出几副补肉、补脾胃的药方,又从封衡的《灵宝卫生经》中,找出几副还未成型的食疗方子,摆弄出几种药膳。遗憾的是,孙家寨山清水秀,土地肥沃,不缺食物,却因为闭塞,食物品类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