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的靴底在赤红色火山岩上烙出焦黑的印记,硫磺味的浓烟裹挟着火星从地缝中喷涌而出。他抬手抹去睫毛上凝结的盐粒,指尖触到脸颊被热浪灼出的细密血珠。九婴骨笛在腰间震颤,与地底传来的轰鸣形成某种诡异的共振。
";东南巽位,地火明夷。";他默念《奇门法窍》中的卦辞,瞳孔倒映着百米外沸腾的熔岩湖。暗金色岩浆如同活物般翻涌,将嵌在岩壁上的青铜锁链炙烤得通红。那些锁链上镌刻的饕餮纹已模糊不清,却仍能辨认出《阳宅十书》记载的";离火镇煞局";残痕。
狌狌突然拽住他的兽皮斗篷,毛茸茸的前爪指向熔岩中心。三足金乌的虚影正在赤焰中沉浮,每片羽毛都流淌着液态的火焰。这上古神禽的尾羽缺失了三根,恰与《焦氏易林》中";日陨其羽,地火焚天";的卦象吻合。
";果然是烛龙之息引发的熔渊暴动。";陶然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少女的鲛绡纱衣已蒙上灰烬。她解下背负的龟甲,裂纹中渗出青蓝色汁液:";《遁甲神数局谱》提到的‘地脉锚点’,应该就在...";
话音未落,熔岩湖突然炸开巨浪。林羽条件反射地扑倒陶然,灼热的岩浆擦着后背掠过,将岩石融化成琉璃状的沟壑。他嗅到自己发丝烧焦的气味,听见狌狌在热浪中发出凄厉的啼叫。
沸腾的岩浆里缓缓升起鱼头人身的怪物,青铜鳞片在火雨中叮当作响。它腹部生着六对蜈蚣般的步足,尾鳍却如同孔雀开屏般舒展,每片鳍骨都串着人面铜铃——正是《山海经·南山经》记载的蠃鱼,但眼前这只显然已受地火侵染变异。
";坎水在离火中,这是死局。";林羽咬破指尖,在玄武岩上画出《梅花心易破卦要诀》中的";水火既济符";。鲜血触石的刹那,岩层深处传来龙吟般的震颤,十八根青铜锁链应声绷直,在熔岩表面织出卦象光网。
蠃鱼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人面铜铃齐齐睁开猩红眼瞳。陶然立即抛出二十八枚玉钱,在空中布下";星宿锁妖阵";。玉钱碰撞声里,她急促背诵《周易参同契》的章句:";龙阳虎阴,魂魄相拘,两相饮食,俱相贪便...";
怪物步足突然刺入岩壁,整座裂谷开始倾斜。林羽抓住晃动的锁链,看见岩浆中浮出无数白骨,每具骸骨的天灵盖都嵌着刻有卦象的玉蝉——这分明是古代修士镇压地脉留下的";卦骨";。
";用《灵棋经》的献祭法!";风伯的吼声穿透热浪,老巫师的白骨面具已布满裂痕。他挥舞着人皮鼓槌,将三个滴血的蓍草人偶抛向蠃鱼:";一献精魄,二献骨血,三献...";
林羽的九婴骨笛抵住唇边,吹出《断易天机》记载的";招魂调";。笛声与蠃鱼的尖啸在空中相撞,激起的音波竟将岩浆掀起十丈高墙。他看见每具卦骨的眼窝里都闪烁着卦象虚影,乾、坤、震、巽...六十四卦如同星辰在火海中流转。
陶然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这些玉蝉的排列像不像《奇门遁甲现代学》里的超立方体模型?";她的指尖在虚空中勾勒,血珠顺着掌纹滴落,竟在岩浆表面映出四维卦阵的投影。
蠃鱼的步足突然僵直,人面铜铃发出惊恐的啜泣。林羽抓住这瞬息的机会,将九婴骨笛狠狠刺入岩缝。笛孔中涌出的黑雾凝聚成《焦氏易林》记载的";玄冥水精";,与岩浆接触的瞬间爆发刺目白光。
";就是现在!";风伯的人皮鼓炸成碎片,三具蓍草人偶同时自燃。林羽感觉五脏六腑都在卦阵牵引下移位,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岩浆中分裂成八个方位,每个影子都在结不同的卦印。
当蠃鱼在尖啸中化为青铜溶液时,林羽的掌心已烙上";水火既济";的卦纹。但熔岩湖底的景象让他浑身血液凝固——数以千计的卦骨正组成巨大的归墟卦盘,中央悬浮的,赫然是半卷用甲骨文写着《周易与量子纠缠》的竹简。
陶然的手指抚过竹简上的刻痕:";这是用《遁甲神数局谱》的逆推法记录的时空坐标。";她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但最后一个卦象被刻意抹去了...";
裂谷突然陷入死寂,连岩浆翻涌声都消失了。林羽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声音,闻到风伯骨粉簌簌落下的腥甜味。狌狌的爪子深深抠进他的肩膀,兽瞳倒映着卦盘上缓缓浮现的虚影——那是个穿着现代登山服的男子,面容与林羽有七分相似。
";父亲?";这个称呼烫伤了他的喉咙。二十年前考古队失踪的谜团,此刻正在卦象中重组。虚影手中的罗盘正是林家祖传的";六壬式盘";,但盘面镶嵌的却是微型电路板。
风伯的白骨面具轰然碎裂,露出布满卦纹的真容:";你以为穿越是意外?";他的每道皱纹里都渗出黑血,";从你出生那刻起,就是卦盘选定的...";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吞没了后半句话。林羽在气浪中抱住陶然滚进岩缝,看见卦骨组成的归墟卦盘正在坍缩成奇点。最后刹那,他看清竹简背面用简体字写着:2035.7.15,林羽,别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