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黄的圆形色块似乎是看到楚修铭了,颜色肉眼可见的掺灰,暗沉下来,组成身体的线条质感变得面条一样柔软,颤抖着往下塌。
“………”
楚修铭不解:“我有这么吓人吗?”
楚修铭看着色块,很陌生但给他的感觉又有点熟悉,应该不是玄天宗的人,但他又在正常视眼下见过并交流过的人。
虽然推出了大概特征,楚修铭还是没把人认出来,最近几天,玄天宗的外人挺多的。
“楚道友,好久不见。”
声音一出,楚修铭就认出人了,冷淡而不失礼貌地点头:“濯慈佛子,好久不见。”
濯慈苦笑,对于楚修铭他心情很复杂,在北棣城对方的行动他理智上可以理解,情感上却难免排斥,而因为知道对方没错,他压根没法生怨,同时,虽然难为情,濯慈得承认自己是有点被楚修铭的行为弄出点心理阴影了。
他现在看到对方,就下意识想避开。
“楚道友别挖苦贫僧了,贫僧已经不是天音寺的佛子了,贫僧不适合,现在的佛子是慧明师弟。”
濯慈轻声道,声音平静而轻松,他是自己主动提出放弃佛子之位的。
“没有哪位佛子该因私心偏袒一位罪不可赦的恶人。贫僧德不配位,自不当再占据那个位置。”他道。
楚修铭啧了一声,因为连珺的事,他对濯慈怎么也喜欢不起来,没闹迁怒,已经是濯慈性子够好的原因了,但见到人,他就是忍不住想要讽刺。
“有时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没脾气,什么都能往肚子里吞,我看你大概是个软包子转世,面对我还能这么好脾气。”
“你真的会爱吗?”
这是楚修铭真实的疑惑,要知道他可是把连珺、对方的心上人给挫骨扬灰、不对,应该是连灰都没剩,他以为濯慈不说对他恨之入骨,也该对他没有好脸色才对。
他们两个的结局就该相看两相厌。
毕竟要是有人这么对……哪怕不是半身,仅是费尧建他们中的一员,楚修铭保证,就算当时情况不允,事后他也绝对要想办法把对方砍了。
事实上,如果当时濮煦灼没来,楚修铭是打算出北棣城后去埋伏濯慈,把对方的须弥戒强抢过来,整个融了。
所以面对濯慈的表现,楚修铭难以理解,他的所有敌意都像打在棉花上一样……楚修铭憋屈啊。
濯慈眼神虚渺,神情无悲无喜:“我当然会生气。”
面对满城的尸首,面对连珺的背叛,面对自己为对方心软的事实……他都感到愤怒,那愤怒一度将他的灵魂燃至空虚,对未来一片迷茫。
“但我没有资格对你生气。”
濯慈不知道连珺究竟害过多少人,但在所有受害者中,楚修铭无疑是其中之一,濯慈面对他,就像是间接看到了那无数的受害者,沉甸甸的愧疚压在他心头,他没法对他生气。
摸清濯慈的脑回路,楚修铭只有一个想法:他和濯慈果然天生就不是一路人。
“随你,没事我就先走了,我可不像你一样清闲,我还有事要忙。”楚修铭不咸不淡道。
“稍等。”
濯慈喊住楚修铭,将两串红色念珠递给楚修铭,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他不确定这样做是好是坏。
“此物名为‘心契’,配戴双方的情绪,无论正面或负面,在双方同意的情况下,可互相转移或同步……君道友……若是未来有幸,君道友得以归来……楚道友或可借此物稳定君道友的心志……如果楚道友和君道友信任贫僧,贫僧也愿承担君道友那时的一切心魔。”
楚修铭定定看着濯慈,对方神色真诚,提到君逸临时,眸中是深刻的愧疚,楚修铭忽然感到无言以对。
犹豫片刻后,楚修铭伸手接过两串念珠,毕竟他这边会出现莫名的正面情绪,那么,难保与他相对的半身不会出现负面情绪。
他不知道这背后是单纯的阴差阳错,还是有未知的力量影响,但不得不说,这两串念珠对他很有用。
两人相视良久,尴尬无言,楚修铭突兀开口道:“你该清楚,本质上连珺做的事和你无关,究根归底,你与她无亲无故,你们甚至还没有确定关系。”
“如何是无关?”濯慈闭眼,他说服不了自己无关。
楚修铭再度无言,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然而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正常和濯慈交流,尤其是对方肉眼可见的固执,死心眼的把连珺做的事归在自己身上。
“如果未来用到,那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楚修铭道。
这件法宝他就没在玄天宗见过类似功用的,用脚想都知道肯定很珍贵,也不知道濯慈费了多大劲才得到的。
濯慈笑笑,不说话。
来到玄天宗的主要目的之一达成,他心里反而轻松不少。
“贫僧过段时间便会离开寺里,云游四海,济世救人,权以做赎罪。”
也不希望再有第二个雪夜的悲剧重蹈覆辙……多可悲。濯慈悲哀而又平静的想,这种时候仍想到连珺,如何对得起那满城枉死的冤魂……他早已不配再做佛子了。
濯慈想着,边念了一道咒语给楚修铭听:“楚道友若有事需要找贫僧,可凭此联系我。”
“……说过的,我欠你一个人情,你可以直接通过这个联系我。”楚修铭语气冷冰冰的说道,也给了濯慈一个专用联系咒语,试图让一切都显得像交易。
濯慈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
“多谢楚道友好意。”
楚修铭微微侧开身:“不用。……某种程度上,你也挺可怕的。”
他看着濯慈平和的面孔,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他内心脆弱还是坚强,因为连珺把自己的人生弄得天翻地覆,却又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目标,并且现在都没有半点入魔的迹象。
……
……
一道道黑影向同一个方向奔去,一张张面孔相似的青白,君逸临立于前方,眼神不变:“多长时间?”
“三息就好。”
君逸临颔首,眼睫微垂,半径十米内的魔气延展成为他的肢体,敌人的身影在踏进那一刻,他比他们更了解他们的每一寸肌肉走向。
黑衣随魔气翻涌,剑光森寒,血溅如梅,惨叫声一声接一声响起。
“好了!”闾丘竹乐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