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在雨幕中晕染成血色光斑,毛璃推着青铜包角的檀木推车穿过医院后巷。
推车檐角挂着的六角铜铃在潮湿空气里纹丝不动,直到三楼某扇窗户透出的微弱星光照在铃芯上,突然发出清越的颤音。
消毒水的气味在307病房门口凝成实质。
毛璃的瞳孔微微收缩,琥珀色虹膜上浮现出只有她能看见的数字——病床上那个正在折纸星星的男孩,生命倒计时还剩167小时23分。
";听说你想看流星雨?";她叩响铁质门框,目光掠过床头贴着的宇航员海报。
男孩苍白的指尖还捏着银色彩纸,床头监护仪的心跳曲线突然激烈地跃动了两下。
林母几乎是弹跳着从陪护椅里起身,攥着消毒喷雾的手指关节发白:";张医生说过小宇不能见客!";她神经质地打量着毛璃的异色瞳孔,以及推车上那些刻着古怪符文的檀木匣,";现在的骗子都敢来医院兜售...";
";妈妈!";林宇突然撑起身子,输液管在瘦弱的手臂上晃出涟漪。
他指着毛璃推车上某处,眼睛亮得惊人:";那个盒子里有星星的味道!";
毛璃指尖轻点某个雕着二十八宿的木匣,暗红绸布滑落的瞬间,病房顶灯突然频闪。
当光明重新稳定时,匣中静静躺着一块陨石碎片,表面流转的磷光在墙壁投下星云般的幻影。
";今夜十一点十七分,东郊鹰嘴崖。";毛璃将三枚铜钱压在病历单上,";只要...";
金属碰撞声打断了她的话。
值班护士推着药车停在门口,身后跟着眉头紧锁的主治医师。
张医生扶了扶金丝眼镜,目光扫过毛璃的檀木推车:";这位小姐,请出示探视证明。";
李护士正在给林宇换镇痛泵,突然轻呼出声。
男孩因长期化疗而稀疏的发梢间,不知何时沾了几点荧蓝碎屑,在无影灯下折射出银河般细碎的光芒。
";这是最新的诈骗手段?";林母突然抓起消毒液瓶子,";装神弄鬼的...";她的咒骂戛然而止——毛璃指间不知何时多了张朱砂符纸,正无火自燃。
青烟在监护仪屏幕前凝成清晰的星轨图案,与病历单上的铜钱恰好组成北方七宿的排列。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时,毛璃已经收起檀木匣。
推车轮毂碾过地面积水的声音渐渐远去,只有林母还死死盯着飘落在儿子掌心的符灰。
那簇灰烬在中央空调的风口下明明该被吹散,却诡异地聚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林宇忽然露出入院后第一个笑容。
他摊开掌心给母亲看那道转瞬即逝的银痕:";刚才那个姐姐说...说流星会落在我的梦里。";
窗外雨势渐猛,谁也没注意到三楼监控器在22:14至22:17期间出现的雪花噪点。
而住院部楼下的灌木丛里,几株枯败的冬青突然抽出新芽,叶片脉络间隐约浮动着星芒般的金线。
(续写章节)
消毒棉签落进医疗废物桶的轻响惊醒了恍惚的林母。
她攥着儿子床单的手指节发白,盯着毛璃推车檐角晃动的铜铃——那铃铛分明没有铃舌,却在空调微风里发出断续的嗡鸣。
“您上个月去了青岩寺,在药师殿供了九盏长明灯。”毛璃的瞳孔突然泛起鎏金色,倒映出林母手机相册里删除的照片:深夜佛堂,供桌上摆着儿童退烧药和诊断报告,“凌晨三点跪在石阶上抄经,香灰烫穿了羽绒服右袖。”
林母猛地捂住右手肘,那里确实有道新月形的灼痕。
她后退时撞翻了床头柜上的药盒,五颜六色的胶囊滚落在毛璃脚边,其中几粒突然发出微弱的磷光。
“盐酸吗啡缓释片,”毛璃弯腰拾起发光的胶囊,指腹擦过药壳时带起细碎星尘,“其实你更害怕止痛药失效时,小宇抓着护栏喊疼的样子,对吧?”
监护仪骤然升高的心率警报声中,张医生带着寒气推门而入。
他的白大褂下摆沾着泥渍,金丝眼镜蒙着雨雾:“护工说有人在病房搞封建迷信……”话音戛然而止——他看见毛璃掌心的胶囊正悬浮在半空,排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三年前您主刀过先天性心脏病患儿,手术成功却死于术后感染。”毛璃转身时,胶囊叮叮当当落回药盒,“那孩子临终前想吃糖葫芦,您到现在都随身带着山楂核。”
张医生按住左侧口袋的手微微发抖,那里确实有个磨得发亮的小核。
他瞥见林宇床头不知何时多出的玻璃瓶,瓶中漂浮的荧蓝碎屑正随着男孩呼吸起伏,像缩小了十万倍的银河。
“我能让流星雨出现在他视网膜最后完好的区域。”毛璃的指尖拂过推车上的檀木匣,匣缝渗出的幽光在地面投出旋转的星图,“或者说张医生更愿意解释成临终关怀的感官刺激?”
窗外炸响的惊雷震得楼下车棚警报狂鸣,却盖不住林宇突然的咳嗽声。
男孩呕出的血沫溅在宇航员海报上,每一滴都诡异地凝聚成球形,在无影灯下折射出璀璨的折光。
李护士冲进来换氧气面罩时,发现监测屏上的血氧饱和度数值竟在缓慢回升。
“医疗人工智能系统显示未来两周没有流星雨。”张医生划亮平板电脑,屏幕蓝光映着他眼底跳动的星屑,“而林宇的情况……”他忽然顿住,病历系统里的生存期预测不知何时从“7天”变成了模糊的雪花纹。
毛璃推开吱呀作响的病房门,青铜包角的推车碾过走廊地砖缝隙里滋生的荧光苔藓。
她最后回望时,林母正颤抖着触碰儿子发梢间的星尘——那些蓝光碎屑正在病床上方汇聚成天鹅绒般的星幕,将消毒水气味转化成某种清冷的草木香。
急诊楼的霓虹招牌在雨幕中化作流淌的光河,毛璃停在住院部后墙的冬青丛旁。
她取下檐角铜铃轻轻摇晃,铃芯里掉出的陨铁粉在积水表面拼出实时气象云图。
当看到太平洋上空纠缠的离子风暴时,嘴角终于浮起极淡的笑意。
监控室值班员挠着头切换画面,总觉得今夜镜头里的星空格外低垂。
他没注意到三楼某扇窗户的倒影里,毛璃的推车正经过漫天星斗,而那些星辰的排列方式,与林宇掌心的银痕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