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鸣的机械声盖住了天空中的电闪雷鸣，巨大的超硬质合金盾构机将坚硬的岩层粉碎，地下的赤红色河流又将碎屑裹挟冲刷。
“你到底是谁？”风间琉璃淡淡问道。
天空中的异象已经证明此时此地他们在挖掘的就是真正的藏骸之所。
他们有众多的人员，战斗人员，技术人员，后勤人员。甚至其中大部分不是猛鬼众里没怎么上过学的血统不稳分子，近一半是从蛇歧八家中叛逃而出的。
他们有先进的机械，不论是大型工程钻机，高功率切割机或是曾经挖通英吉利海峡的传奇盾构机，应有尽有。
王将什么时候策反的这些人，从哪里搞来这些精密设备，风间琉璃一概不知。
他从没听王将说过这些，包括神的藏身之所，这些设备、人员、情报不应该是属于由一群高危血统组成的组织，而应该是属于蛇歧八家。
讽刺的是猛鬼众已经找到了“神”，连异象都在空中出现。
而蛇歧八家的精锐却集中在海面与高天原的尸守作战。
橘政宗消失不见，源稚生孤身一人在源氏重工被斩杀，战力最强的专员葬身在深海。
“你是……怎么做到的？”
风间琉璃心中一寒，他突然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眼前的男人。
“蛇歧八家以为自己是混血种的主宰，白王血裔带来无与伦比的优势，但高危血统也让越来越多的所谓天生罪人降生在这个巨大的组织。”
王将阴冷的声音从能剧面具后传来，“时间越长，家族万古光芒下的裂隙就会越明显，而一旦逃窜的鬼聚集到一起，变成猛鬼众，这一过程就会加快，直到二者融合在一起。”
“而我需要做的，只是一点小小的计谋。”王将轻笑一声，仿佛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雷霆击碎天空，闪电将王将的面具照亮，雨水顺着面具蜿蜒流下，流过那张漆黑的，猩红的巨口。
不可抑制地，风间琉璃想起曾经数次刺杀王将后不管再怎么确认王将已经死亡，没过多久又会出现在面前。
简直就像不死不灭的魔鬼。
“那找到神之后呢？”风间琉璃问。
“吞噬他的皮肉，骨血，以及权与力，我们会成为全新的，更高等的生命。”王将张开双手举向天空，任凭雨水冲刷。
“而你，将会登顶王座，成为新的神。”
他说得癫狂而笃定，仿佛美好的未来已经像画卷在空中展开。
“是吗。”
风间琉璃不再说话了，他知道王将说的都是狗屁，他看得很清楚，贪婪已经代替了他的鲜血，将名为人性的每一分每一毫吞噬殆尽。
这种人是不可能甘心机关算尽后居于人后的，虽然他一直说着只有皇血才能篡夺“神”的权与力，但谁知道眼前的男人会有什么其他手段。
他只知道一点，其他人或许有一丝可能获得零星的赏赐而活下来，他们之间只能活一个。
右手握紧刀柄，粗糙的触感传来安心的感觉。
眼前的人必然还是替身，影武者，精于算计的人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尤其是王将这种人。
想杀他还需要更多等待。
泵机将红井包围，身穿防护服的猛鬼众成员将十数道白银色的液体灌注其中。
那是水银混杂着从死侍胎儿中提炼出的血清，水银将碍事的杂兵消灭，而血清会将沉眠中的“神”唤醒。
赤红色的河水变得粘稠，井底充斥着致命的汞蒸气，大量鬼齿龙蝰在其中痛苦地挣扎，腐蚀，散发出难闻的蛋白质烧焦味和血腥味，转眼就变成焦黑的尸骨。
“那是什么！”
猛鬼众成员循着声音看去，赤红色的河水疯狂旋转，形成巨大的红色旋涡，似龙似蛇的尸骨在其中旋转。
“那是……神！”
众人露出狂热的神情，有几个猛鬼众成员已经跪倒在地亲吻面前被雨水浸润的土地。
他们齐齐看着那道巨大的红色旋涡，那其中有一抹显眼的银白色，那光芒像皎洁的月光般梦幻。
那生物开始在水中舒展身体，下一刻，水面剧烈振动，它开始高速移动。
“神好像有些着急，让我们给它一些挑战。”
王将轻轻拍了两次手，他想用神话中的神灵作为实验的工具。
“开启涡轮装置。”
成千上百吨力量的水流被牵引，将一切想要游动的生物拖入河水深处，但它却像是摆脱了物理规则，气定神闲地游动着，丝毫不受水流的影响。
“是龙王的领域，连物理规则都能改变吗！”猛鬼众成员惊呼。
成千数百只炸弹引爆，整个水面被掀飞，爆炸产生的无数碎片在爆炸瞬间四射向每一处方向。
“太美了！太美了！”王将死死捂住胸口。
它无视了所有炸弹，坚硬的银色鳞片阻挡住爆炸物的伤害，它在其中穿行，火焰不能伤其分毫。
接着，十八张纳米纤维制成的巨网张开，笼罩在必经之路上。
水面接连爆裂，赤红粘稠的河水迸溅到空中。
终于，“神”展现在水面。
“八岐大蛇！”猛鬼众的成员忍不住唤出那生物神话中的名。
它与纯血龙族完全不同，不说守护青铜与火之王的参孙，就算是死去万年的龙形尸守的龙躯都让人感觉威严如天神与恶魔，让人惊叹它的完美。
但从赤红色水流中出现的“神”不同，它有八条弯曲舞动的龙颈，下肢却畸形短小，扭曲怪异，像个基因改造失败的畸形怪物。
只有尾部突出鳞片的银白色骨骼惊人地美丽，那是巧夺天工的锋利神器，天之丛云。
“真美啊！”王将将痴迷地低语着，双手在虚空中轻握，仿佛那巨大的生物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风间琉璃甚至能想象到隐藏在面具下贪婪丑陋的脸。
重重巨网捆绑住它的身躯，这种纤维材料使用了极其坚韧的材料，用于超高层建筑的快速电梯，即使是八岐大蛇都无法挣脱。
八岐大蛇发出巨大的龙吼，那声音恢宏而震撼，近处的猛鬼众成员直接耳膜破裂，昏迷倒地。
“我们……成功了吗？”猛鬼众成员激动地开口。
“神怎么会这么简单就能对付呢！”王将感叹道：“它还带着剑啊！那斩断一切的，天之丛云！”
银色的圆弧画出美丽的银影，激光才能切割的纳米纤维网被切成整齐的两截，“神”从其中脱困而出。
它远远地盯住风间琉璃，八双眼睛齐齐露出属于猎食者的眼神，残忍冰冷。
死侍胎儿的血清只是最低限度地唤醒它，它并非自然苏醒，而是被水银惊醒，依然是最虚弱的残缺状态。
它急需新鲜的营养来弥补它的不足，比如它在远古时代赐予人类的骨血，每个白王血裔都是它为自己准备的奴隶与食物。
而风间琉璃体内的皇血是最好的补品。
鼻子微微耸动，似乎在嗅着美味血裔的香气，萎缩的下肢无法支撑身体，它便用八颗龙首撕咬着地面迅速移动，直指风间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