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门，姜曦就感觉一阵冷风吹来，四月的夜晚，乍暖还寒，原本一片漆黑的夜幕，此时也挂上几颗星星，星稀月寒夜漫漫，打了一个哆嗦的姜曦果断转身回屋拿了件针织衫套上。
“主人，你是要去那个好人的家里吗？”空空软软糯糯的声音带着期待。
“好人？”姜曦轻笑一声。
“那是，能让空间升级的就是好人。”空空天真的声音清脆又悦耳，犹犹豫豫的问：“主人还会像上次那样摸他吗？”
？？？
这娃摸上瘾了？而且这说的什么话，那能叫摸吗？那是牵！
“不能！”姜曦拒绝，上一次那是顺手，哪能次次都顺手。
空空失落的轻哼两声，直接被姜曦忽略。
刚刚她还寻思容澜怎么穿了件毛衣，现在理解了。
踏着月光走进隔壁，一只脚刚踏进门槛，就传来一声甜糯糯的小奶音。
“姐姐，快来。”
思思从椅子上挪下来，直奔她而来，笑得天真灿烂。
她笑着伸手接住全力冲过来的思思，软软的小糯米团子，这就是姜曦渴望的美好之一。
越是见过世间的黑暗，便越是会渴望这种美好。
最初的最初，她觉得一个人过一辈子也无所谓，还会带着隐隐的开心，甚至自信的觉得自己可以在一间房子里过到地老天荒。
没有工作，不用加班，不用被迫社交，多好啊！
后来，她发现不是这样的，刚开始的确是欣喜，也自信，自信的觉得自己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就算需要陪伴，她认为有奶盖和软软两只在身边就足够了。
直到有一世，她也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在末世中苟了多久，五年，又或者十年，甚至更久，从欣喜，到平淡，再到乏味，最后的抓狂疯魔。
刚开始，她还可以感受到时间流逝，久了，就变得浑浑噩噩，时而疯魔，时而消沉。
有一天她在废墟发疯时，捡到一本日历，2223年的，那是陪了她好多年的宝贝。
她不知道她身处哪一年，所以她就按照2223年来过，年复一年的2223，最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循环了几遍，因为，她并不是按时的一天翻一张。
情绪低落时，她会连续在小窝里躺很多天，什么都不做；疯魔时，她会不顾一切的冲到外面，如果幸运平安的回来了，她就会按照印象大概翻几页日历。
时间在她身上除了衰老，没有留下其他任何痕迹，始终是她一个人在不断内耗，本来那场地震她可以逃出来的，但是她选择躺在那儿，任由发怒的大地吞噬。
然后她才意识到，她可以一个人过一个月，一年，但没法一个人过一辈子。
她需要和她一样的活生生的人陪着，哪怕不说话，也可以让她知道世界不仅仅是她自己。
在漫无边际的荒芜中，人会逐渐丧失生的欲望，会迷失。如果有人坚信可以独处，那一定是他独处的时间不够久远，以及独处的环境不够荒芜寂寥。
如果没见过光明，或许可以忍受无边的黑暗。
但是，她见过这灯火通明、车水马龙的繁华盛世。
所以，在见到自己有邻居的时候，她没有选择立马换地方，因为，她在赌，赌这家邻居不是坏人，又或者不会在末世来临的时候变成坏人。
她不奢求对方是好人，只要不坏，她就满足了。
容澜那边相对要惨一些，若说空空是一个小甜豆，那间间就是个带刺的毛豆。
这话还得从他同意思思邀请姜曦来家里吃饭说起。
“男人，你要请那个姐姐来吃饭？”
容澜没搭理。
“这次该你主动摸了，你看看上次人家姐姐那利索劲儿。”
容澜沉默。
“你今天晚上如果还那么怂，我真瞧不起你。”
……
“你想一想那河水的变化，你也得勇敢一把吧。”
容澜保持沉默。
就连在酒店点菜的时候，脑子里都是间间傲慢的声音。
“男人，你不问问人家姑娘喜欢吃什么吗？这种事情都不懂吗？你是不是没谈过女朋友?你……”
“嘶~”
容澜一个没控制住，深吸一口气，发出了不耐烦的声音，眉头皱得紧紧的，一旁等着他点菜的员工被他突然的变化吓得一怔。
什么情况？怎么突然生气了？我做了什么吗？不会投诉我吧？
服务员为他头脑风暴的时候，思思也发觉了他的异常，歪着头，疑惑的看着他，“哥哥？怎么啦？”
容澜勾起嘴角，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摸了摸思思的小脑袋，“没事，继续选。”
她乖巧的点点头，将信将疑的继续点菜，与此同时，服务员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然而，容澜却没那么轻松，不是间间住嘴了，而是容澜的忍耐功力又高了一层。间间根本就不怕他生气，毕竟他拿他没办法，于是脑子里依旧盘旋着间间臭屁的声音。
“你有胆子摸她，你怎么没胆子摸她呢?”
“你到底行不行？”
“我和昙花空间还能指望上你吗？"；
……
现在，两人共处一室，两个精灵都激动起来了。
“男人，上，勇敢的摸摸她。”这是间间，一如既往的傲慢与臭屁。
“主人，摸他，快摸摸他~”这是空空，一如既往的可爱与软糯。
“男人，冲啊！”
“主人，你要勇敢呀！”
“男人，你不能一直让女生主动吧？！”
“主人，想想上次勇敢的你，向她学习，加油！”
……
姜曦彻底忽略空空的念叨，一心扑倒思思身上，空空虽然可爱，但是，看不见摸不着啊，还是思思更好一点。
容澜在间间的各种激励与刺激之下，淡定的把饭菜摆上桌，而后，成功向姜曦伸出了手。
最后，从姜曦怀里接过思思……
！！！
间间就恨他没有本体，要不然此时他还可以通过瞪大双眼来表示自己的震惊和无语，这个男人没救了。
而此时，空空在欢呼，“主人好棒!要再接再厉呀~”
无他，因为，容澜接过思思时，两人的手接触了几秒。
“先吃饭吧，不然待会儿要凉了。”容澜声音低沉，带着特有的柔和。
小丫头已经四十多斤了，抱着还挺沉，姜曦看起来柔柔弱弱的，都没见她久抱过奶盖。
其实，姜曦并没有他想的那么柔弱，毕竟家里那两大只，哪个都不轻，尤其是奶盖，小二十斤重的猪咪，她经常抱着走来走去。
“好，让我看看思思为我准备了什么好吃的呀~”她举着胳膊拉着思思软软肉肉的小手。
“鱼！”思思转头看着她，因为容澜抱的太高，她甚至还要俯视姜曦，“姐姐喜欢吃鱼吗？”
“当然喜欢呀~”她想了一下，补充一句：“姐姐不挑食，思思挑食吗？”
思思乖巧的摇摇头：“思思也不挑食。”
以前她不喜欢吃蔬菜，但是福利院里几乎都是蔬菜，不吃就会挨饿，后来，她觉得味道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但是她更喜欢吃鸡蛋和肉肉还有小蛋糕。
三人落座，思思坐在姜曦对面，容澜坐思思旁边。
四菜一汤，香辣烤鱼，水煮肉片，手撕包菜，干煸芸豆，冬瓜排骨汤。
姜曦光是看看就食欲大开，悄悄舔了下嘴唇，她不打算客气，有来有往，待会儿她收拾桌碗就可以了。
“咱俩留个联系方式吧，有事方便联系。”容澜掏出手机，看似漫不经心的说。
“男人，这点你做的不错，”间间的点评适时响起，“身为男人凡事都得主动一点。”
容澜再次忽略他的念叨，对他的夸奖毫不感兴趣。
今天晚上他本来是想问一下她喜欢吃什么，奈何没有联系方式，而且也没想到一向回来比他早的人，今天回来的要晚一些，饭菜都等凉了。
“好。”姜曦放下碗筷，拿起手机，快速划动，点开二维码，把手机举到他面前，“你扫我吧。”
容澜低应一声，无声地勾勾唇角，点到扫一扫，两人加上好友，然后互相把手机号也发给对方。
“哇~恭喜主人再进一步，成功和好人产生羁绊。”空空高兴的声音再次传来。在她看来，加了好久就代表会保持联系。
但其实，很多加好友的人最后都沦为在对方列表中躺尸的存在，真正保持联系的都是关系相当亲相当好的人。
至此，一起吃过好几顿饭的邻居终于有了对方的联系方式。
思思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们俩互动，心思流转，不乐意的撅了撅小嘴。哥哥姐姐怎么能只顾着自己，把她落下了，委屈，不服，明明姐姐最喜欢她。
于是，她决定重新争取回姐姐的爱。
“我也要，我也要。”思思伸手露出腕上的儿童手表电话，奶声奶气的争取，她也必须要拥有姐姐的手机号，这样她就可以经常和姐姐打电话啦~
“好，我们思思也要有。”她被思思倔强坚定的表情逗得乐不可支，接过她递过来的手表。
她心里还有拿不准，手机虽然长时间不接触，但是她还会用，但是电话手表，她自始至终就没接触过。
她像摸像样的点开，没有密码，再看看。
很好，她会用。
在里面存上自己的号码，备注“姜曦姐姐”。
“呐，这个叫姜曦姐姐的就是我喔~”她指给她看。
“姜，曦，姐姐，这个字念‘xi’呀，好难写啊。”肉乎乎的小脸皱成一团，这超出她的认知了，她才五岁呐。
“对，晨曦的曦，意思就是黎明后的微光。”她耐心给她解释，但见她依旧眉头紧锁，就知道小孩子还理解不了。
她温柔地笑了笑，轻轻摸两下她的头，柔声哄道：“思思还小，听不懂很正常，以后就会懂啦。”
而后，她转头看向容澜，问道：“思思几岁了？上学了吗？”
看到她转头，间间又开始了：“男人，快，摸她的手，她都主动了。”
容澜忽略他的咆哮，略微一想，回答：“五岁，应该……没上过学。”
“应该？”姜曦疑惑，怎么连妹妹上没上过学都不知道，看起来也不想这种没责任感的人啊。
容澜表示他真的不知道，因为他刚从福利院把她接回来没多久，以前也只是从林哥口中听说过几次，知道她年龄，还是他记得五年前林哥欣喜若狂的和队友们分享他有女儿的喜悦，那是林哥少有的情绪起伏较大的时刻。
他没听林哥说过关于上学的事，去福利院的时候，小姑娘也脏兮兮的几乎什么行李都没有，破衣服都没几件，更别提书本了。
见哥哥纠结，思思主动开口：“思思还没上过学呢。”
本来妈妈说等她再长大点就送她去和那些小朋友一起玩，一起学习，但是，她长大了，妈妈也不在了，那些人说她是没人要的小孩，就把她送到了福利院。
她想逃出去找爸爸，但是，她也不知道爸爸在哪儿。
直到有一天，哥哥找来了，说是爸爸拜托他帮忙照顾她，她问他“爸爸呢？”
哥哥告诉她说：“你爸爸到天上做英雄去了，去保护你的妈妈。”
她想妈妈，也想那个没见过几面的爸爸，虽然她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但是她觉得只要见到，她肯定可以认出来。
容澜看姜曦有点懵的样子，补充道：“思思是我从福利院领回来的。”
“哦哦，抱歉。”姜曦万万没想到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她一直以为两人是亲兄妹来着，虽然两人长得没有相似的地方。
一个柔和；
一个冷冽。
她以为那是因为两个人一个随爸爸的长相，一个随了妈妈的长相。原来，是她先入为主了。
“没事，姐姐吃鱼，好好吃啊。”思思用她的小筷子给姜曦夹了一块鱼腹，然后满眼期待的等着她吃。
她笑了笑，夹了一块放进嘴里，细细品尝，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小思思，满足的点头：“好好吃呀，谢谢思思请我吃这么好吃的菜。”
“等思思长大了，亲手做给你吃。”
容澜和姜曦被她摇头晃脑可爱的模样逗得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