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单下的被褥一片鲜红，都是血。
老太太本来还想骂人，看到这一幕，顿时尖叫起来：“血，流血了！”
“你们都是死人啊，没看着流血了吗？赶紧救人啊！”
“桂真啊，你咋样了？”
“我不过是让你把你那套房子让给你弟，做他婚房，你……”
“你咋都流血了也不跟妈讲，你要气死我啊！” 老太太坐在床头，带着哭腔喊道，声音尖刺。
2床那个叫桂真的产妇，眼睛半睁半闭，神态漠然，没有回应。
温护士和小源手脚麻利，已经连接好监护仪。
那监护仪一连上就开始报警！
老太太听到报警声，又开始大叫：“怎么了，怎么了，其他医生呢！”
“怎么还没来？！”
“我女儿和外孙要是出事了，我跟你们医院没完！”
而此时，没有人在意这老太太说什么。
刘思哲转过头，语气焦急：“病人心率在下降！”
“李洁医生还有多久到？”
“完了，”温护士脑子发懵一瞬，“她……她估计到家了。”
“什么意思？”刘思哲眉头皱紧。
温护士摇着头，喃喃道：“我跟她说，5分钟没给她电话，她就先回去……”
“现在过去这么久了，她肯定到家了……”
“怎么办？”温护士捂着脸，心底满是懊悔，“我以为不会有事的……”
“不行，要赶紧电话主任……”她说着就要掏出手机。
刘思哲看了看床褥上的血还有持续下降的心率，眉头皱得更深：“不行，现在这个状况必须要你们产科派人先紧急处理。”
“等得了你们主任来吗？”
“对，要赶紧联系刘医生她们一线！”温护士喊道，“小源，你赶紧电话，问她们手术还要多久？”
“我已经电话了，可是她没接！”
“另一个医生呢？”
“我现在马上打！”
手被人按住。
小源莫名地看向刘思哲。
对方看着门口，下巴一抬：“不用了。”
李洁已经进来。
……
手术室。
李洁站在手术台前，手术帽和口罩遮住了她大半张脸，手中握着的手术刀划开了最后一层组织……
“准备取出胎儿。”
器械护士递上器械。
牵引切口。
李洁小把手探入，向上提起。
是个女婴。
身体泛着粉色。
旁边的温护士立即接过，开始清理婴儿口鼻。
片刻，手术室内响起了婴儿小猫般的啼哭声。
“血压目前多少？”李洁手中的动作继续。
麻醉医生立刻回应：“现在输血中，之前血压下降，静推了1毫克肾上腺素，目前血压还算稳定。”
李洁稍松了口气：“开始子宫修补术！”
……
急诊。
“诶，凌医生，急救！”
“急救！什么急救？”凌安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去喊他俩起来！”
“不是，不是，”一同值班的护士扯住他，“不是我们这里。”
“你看，那个是不是产科的黄主任？咦，旁边那个是麻醉科主任么？”护士有些吃惊，“啊，好像是副院长也来了。”
“那看来产科这次的病人很凶险了。”凌安揉了揉脸，替产科叹了口气。
……
“嘀嘀嘀——”
“嘀嘀嘀——”
“产妇子宫破裂太严重了，血止不住！”
“输血无效，血压一直在掉！”
李洁握着器械的手不由得紧了紧，身体在一瞬间变得僵硬。
曾经那种熟悉的、灭顶一般的压迫感和恐惧感向她袭来。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刻——
子宫破裂——
那个隐瞒妊娠史的病人——
手术台旁一条又一条被鲜血浸透的纱布——
报警的心电监护仪——
那个没了呼吸的产妇——
还有……那个好不容易剖出来，却没能抢救过来的男婴……
李洁的呼吸变得急促，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了，手中的器械似乎也变得沉重起来，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在她脑海中反复重演。
“血压掉到60\/40！”麻醉医生的声音带着急切。
“李医生？”
“李医生！”
“李老师！”
旁边有人喊她。
所有人都在等她做下一步决定。
难道，还是一样的结局？
一旁，小婴儿哭声持续不停。
孱弱——
却清晰——
不！
不会的！
仿佛大脑中模拟过这个场景无数遍，李洁当即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现在，子宫切除术！”
周围瞬间陷入了一片沉寂。
……
早上7点30分。
2楼医院食堂。
凌安摸着肚子走出了食堂：“早上吃一碗热汤粉，就是舒服。”
叶一晨走在一旁，手上拎着帮秦笙淮和杨进带的早餐。
两人正往楼梯下走。
“所以，最后，是连副院长也大半夜过来坐镇了？”刘思哲走在前头，对着温护士问道。
“嗯，患者子宫破裂，大出血。”
“原来是子宫破裂！”刘思哲惊讶了一瞬，“怪不得那么多血。”
“不过，幸好，最后母女平安。”温护士庆幸了一下，又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不是救过来了么？”
“可是……子宫切除了，才止住血。”
“全切？”
“嗯。”
“这个手术，主刀是你们主任，还是……”
“李洁医生。”
凌安听到这个名字，耳朵瞬时竖了起来。
叶一晨眉头轻敛，似有所思。
刘思哲和温护士两人此时走到了一楼，拐进了一旁的便利店。
凌安扯着叶一晨，直接跟了进去。
他站在一排货架前，一边侧过身听那两人说话，一边掏出饭卡给叶一晨：“来来来，帮我拿一瓶饮料，你自己喜欢喝什么尽管拿，昨天辛苦了。”
“哦，谢谢，”叶一晨也站在那排货架前，没动，“你要喝什么？”
“随便，随便。”刘思哲担心再听不到那两人说话，食指放到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李洁医生，是高年资的主治医了吧？这个手术她还是有资格做的吧？”刘思哲从货架旁的冰箱里拿了两瓶冰咖啡，递过一瓶给温护士。
“嗯，当时也报告了科主任，副院长在，紧急组织了多科会诊。”
“上级同意了，也会诊了，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关键是人也救活了，不是吗？”刘思哲奇怪。
温护士眉间愁云密布：“可是，当时没得到家属的同意啊。”
“那个产妇的妈，你也是知道的，指不定怎么闹呢……”
两人说到这儿，已经在收银台刷完卡，走了出去。
此时，凌安也清楚了事情始末。
“这个可以吧？”叶一晨终于选好了一瓶饮料，问凌安。
“都可以，随便啦，我不挑的……”凌安摆摆手，转过头。
！！！
他看着那瓶家庭装2.5L的雪碧，陷入沉思。
下一瞬，抬头：“实际上，我一个人，喝不了这么多……”
“不是，”叶一晨挠了挠脸，“这是我给自己挑的。”
“可以吧。”
凌安：……
“你一个人，能喝完这一瓶？”他表示不相信。
叶一晨理直气壮：“嗯，我容易低血糖。”
凌安一脸怀疑：……
“对了，今天要记得一件事！”叶一晨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神情认真。
“什么？”
“要找个人问问，或许他能解释李洁的老公是不是有心脏病，”叶一晨看向凌安。
“你不好奇么，他当时为什么攥住左胸？”
“什么！”凌安扑上来，“谁？”
……
急诊留观区。
“干嘛，干嘛！”李美咆哮道。
周围的人听着声音，瞬时看了过来。
李美赶紧压低声音：“曾世杰，你不要太过分！”
阿杰靠坐在床上，喉咙处插着管，还不能说话。
此刻的他一眼不错地盯着自己的媳妇，仿佛怎么看都不够，手指还紧紧攥着对方的衣摆。
“松手！”
“我叫你松手！听到没有！”李美瞪着眼。
最后，在阿杰执着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好吧，我说实话——”
“我要去拉屎！”
“拉屎！”
“知道了吧！”
叶一晨和凌安两人一来到这儿，就听到了好大的一声拉屎，脚步顿住。
李美看到他们，表情尴尬扭曲了一瞬。
场面一度有些停滞。
凌安看着阿杰那死攥的手，打哈哈：“你们夫妻感情真好……”
“曾世杰，老娘我昨晚为了照顾你，厕所都没去几趟！”
“你不要太过分！”
“再不给我松开，我就不理你了！”李美咬牙切齿，低声威胁道。
阿杰讪讪地松了手。
估计是真急，李美歉然地对叶一晨几个医生笑了笑，嘱咐方正帮照看一下，就急匆匆地拎着一桶卷纸走了。
旁边站着的消防员彪子一脸诧异，看向方正：“不是，方队，杰哥什么时候这么黏嫂子了，以前他也没那么夸张啊。”
……
“呃，实际上，我们是想问个问题，”凌安出声道，“曾先生，您有过心脏病史吗？”
“或者说，有试过心脏不舒服吗？”
“家族史有吗？”
阿杰摇摇头，眼睛眨了眨。
仿佛在说为什么这么问。
“你昨晚，呼吸不上来的时候，手一直攥住左胸口，不是因为心脏不舒服吗？”叶一晨继续问道。
一旁站着的方正和彪子，这会儿倒是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倒是阿杰的脸色有些别扭羞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