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营帐内灯火摇曳。袁尚负手而立,眉头微锁,白日里左丰那副趾高气扬的嘴脸仍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主公可是为那左丰之事烦忧?” 荀攸轻声问道,他早已洞察袁尚的心思。
袁尚点了点头,转身走到桌案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公达,这左丰来者不善,恐怕会成为我等的心腹大患。”
荀攸捋着胡须,沉吟道:“确是如此,宦官弄权,向来是朝廷毒瘤。此人奉旨监军,名为助战,实为掣肘。若让他抓住把柄,恐怕会节外生枝。”
“哼,掣肘?”袁尚冷笑一声,“他恐怕是想从中渔利,捞些好处才是真。” 他太清楚这些宦官的德行了,无利不起早,有缝就叮,雁过拔毛。
荀攸目光微动,似乎明白了袁尚的想法,试探性地问道:“主公莫非是想……”
袁尚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略带玩味的笑容,“公达果然心如明镜。 这左丰千里迢迢而来,总不能让他空手而归吧?”
荀攸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抚掌笑道:“主公高见! 与其让他暗中使绊子,不如投其所好,以利诱之。 如此一来,或可化敌为友,至少也能让他闭上嘴巴。”
“正是此理。”袁尚站起身,走到营帐门口,望着夜空中的点点星光,幽幽道:“我袁显甫最不缺的,便是钱财。 区区钱财,能换来耳根清净,又能免去许多麻烦,何乐而不为?”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荀攸身上,语气中带着一丝决绝:“传令下去,备一份厚礼,今晚我要宴请左监军。”
荀攸拱手领命,脸上也露出了轻松的神色。 以钱开道,虽非正途,但眼下局势复杂,不失为一条权宜之计。
夜幕更深沉了几分,袁尚的营帐外却灯火通明,一派热闹景象。 营帐内,早已摆设好丰盛的酒宴,美酒佳肴,应有尽有,丝毫不逊色于王公贵族的宴席。
袁尚端坐在主位之上,神情自若,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仿佛今晚宴请的不是一个贪婪的宦官,而是一位尊贵的客人。
不多时,通报的士卒来报,说是左监军到。 袁尚立刻起身,亲自迎出营帐。
只见左丰在一群侍从的簇拥下,迈着官步,姗姗来迟。 他今日穿着一身崭新的宦官服饰,头戴貂蝉冠,腰佩玉带,脸上堆满了虚假的笑容,仿佛来赴的真是一场庆功宴。
“哎呀,袁将军真是客气了,如此盛情款待,咱家真是受宠若惊啊!”左丰一进营帐,便故作惊讶地说道,眼睛却不住地在桌上的珍馐美酒上扫视,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袁尚笑着拱手道:“左监军远道而来,劳苦功高,些许薄酒,不成敬意,还望监军大人赏光。”
“好说,好说!”左丰乐呵呵地摆摆手,毫不客气地走到主位旁边的客位上坐下,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过桌上的美食。
袁尚见状,心中暗笑,面上却依然热情如火,招呼左右侍从斟酒布菜,亲自为左丰斟满了一杯美酒。
“监军大人,请!” 袁尚举起酒杯,笑容可掬。
左丰也连忙端起酒杯,与袁尚碰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啧啧称赞道:“好酒!好酒!袁将军真是豪爽之人!”
酒过三巡,营帐内的气氛也逐渐热络起来。 袁尚频频举杯,言辞谦恭,极尽奉承之能事,把左丰哄得眉开眼笑,飘飘然起来。
待到酒酣耳热之际,袁尚忽然屏退了左右侍从,只留下他和左丰二人。 营帐内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左丰见状,心中微微一动,笑容也收敛了几分,试探性地问道:“袁将军,这是何意?”
袁尚放下酒杯,神色也变得郑重起来,缓缓说道:“监军大人,实不相瞒,今日设宴,尚有一事相求。”
左丰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心中暗道,果然来了! 他就知道,这袁尚如此殷勤,绝不会是平白无故的。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矜持地说道:“袁将军有话不妨直说,咱家洗耳恭听。”
袁尚微微一笑,开门见山地说道:“监军大人明鉴,尚乃武将出身,不谙朝堂之事,对各位大人之间的争斗,更是一窍不通,也不想掺和。”
左丰闻言,心中一动,眼神也变得专注起来。 他没想到袁尚会如此坦诚,直接表明立场,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袁尚继续说道:“吾只希望,能在战场上建功立业,为朝廷效力,为陛下分忧。 此番前来广宗,也是为了剿灭黄巾贼寇,还冀州百姓一个太平。”
“嗯,嗯。” 左丰连连点头,心中却在盘算着袁尚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袁尚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加诚恳:“待到日后剿灭冀州黄巾,还望监军大人能在陛下跟前,为吾美言几句,让吾能有机会,为朝廷,为陛下,继续分忧。”
“哦?” 左丰眉毛一挑,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袁将军想如何分忧啊?”
袁尚目光灼灼地看着左丰,一字一句地说道:“吾愿镇守幽州,为大汉戍守北疆,抵御外敌!”
“幽州刺史?” 左丰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幽州地处边陲,苦寒之地,但却战略位置重要,若是能掌控幽州,也算是一方诸侯。
袁尚注意到左丰的神色变化,心中暗喜,知道自己已经抓住了他的心思。 他微微一笑,拍了拍手。
营帐外立刻走进几个士卒,抬着几个沉甸甸的箱子,放在了左丰面前。 箱子打开,金光灿灿,耀眼夺目,竟然是满满的金银珠宝!
左丰顿时被眼前的金银晃花了眼,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箱子里的金银,再也挪不开目光。
袁尚指着箱子,语气平静地说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监军大人笑纳。”
左丰咽了口唾沫,眼神贪婪地看着金银,哪里还有半分矜持和犹豫? 他连忙起身,走到箱子旁,伸手抓起一把金锭,在手中掂量着,脸上乐开了花。
“哎呀,袁将军真是太客气了! 如此厚礼,咱家怎好意思收下呢?” 左丰嘴上说着客套话,手却紧紧地抓住金锭,生怕别人抢走似的。
袁尚哈哈一笑,上前拍了拍左丰的肩膀,压低声音说道:“监军大人,你我都是明白人,何必说这些客套话呢? 只要监军大人能在陛下跟前,为吾美言几句,这点小意思,又算得了什么?”
左丰闻言,心领神会地笑了笑,连忙将手中的金锭放回箱子里,转过身,一脸正色地对袁尚说道:“袁将军放心! 你如此识时务,如此忠心为国,咱家定会在陛下跟前,如实禀报! 幽州刺史之位,我看非袁将军莫属啊!”
袁尚闻言,心中大定,连忙拱手拜谢道:“如此,便多谢监军大人了! 日后若有机会,尚定当重谢!”
“好说,好说!” 左丰笑得合不拢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飞黄腾达的未来。
袁尚看着左丰这副贪婪的模样,心中却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但为了大局着想,他不得不暂时忍耐,与这种人为伍。
他心里清楚,这笔钱财,只是买了个平安,买了个耳根清净。 但为了能顺利剿灭黄巾,为了能实现心中的抱负,这点代价,他还是愿意付出的。
营帐内,灯火依旧摇曳,金银珠宝的光芒,映照着两人各怀心思的笑脸。 一场权力的交易,在夜幕的掩护下,悄然完成。 而袁尚的目光,却早已越过眼前的营帐,投向了远方,投向了那硝烟弥漫的广宗城,投向了那更广阔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