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的喧嚣如同退潮般散去,袁尚走出金銮殿,阳光刺眼,却驱不散心头一丝阴霾。今日朝堂之上,看似为他庆功,实则暗藏汹涌,张温、崔烈之流的刁难,以及汉灵帝那意味深长的笑容,都令他感到一丝不安。
回到府邸,荀攸已在书房等候。见袁尚进来,荀攸起身拱手:“主公,今日朝堂情形如何?”
袁尚苦笑一声,落座道:“公达果然料事如神,便把早朝之上发生的事告诉荀攸。”
继续说到:“只是这暗箭明枪,防不胜防,着实令人心烦。”
荀攸微微一笑,倒显得轻松:“主公不必忧虑,兵来将挡 水来土掩,我等只需见招拆招便是。今日张温、崔烈跳出来发难,看似咄咄逼人,实则不过是试探之举。他们背后定有指使之人,而此人,恐怕非十常侍莫属。”
袁尚眉头微皱:“十常侍?他们为何要针对我?”
荀攸捻须分析道:“其一,主公功高盖主,十常侍一向擅弄权术,自然不喜朝中出现功勋卓着之臣,威胁到他们的地位。其二,袁氏一族势大,十常侍忌惮袁家势力,打压主公,亦有削弱袁氏之意。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主公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十常侍恐怕是想趁主公羽翼未丰之际,先下手为强,扼杀潜在的威胁。”
袁尚听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公达所言极是,看来这洛阳城,远比战场凶险。”
荀攸正色道:“正是如此,战场之上,刀枪剑戟,主公可正面迎敌。朝堂争斗,阴谋诡计,防不胜防。主公需谨言慎行,步步为营,切不可掉以轻心。”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阵尖细的声音:“大人,张常侍有令,特遣小人来请大人入宫相见。大人还是莫要耽搁,随小人走一趟吧。”
袁尚与荀攸对视一眼,眼神中皆闪过一丝凝重。这宦官的动作,果然迅速。
袁尚起身,整理衣冠,对荀攸道:“公达,我去去就回。”
荀攸点头道:“主公小心应对,见机行事。”
袁尚跟随前来传旨的小黄门,一路来到皇宫,被领到一处偏殿。殿内装饰奢华,却透着一股阴柔之气。张让斜倚在软榻之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见到袁尚,脸上堆起虚伪的笑容。
“哎呦,这不是我们少年英雄,车骑将军袁显甫吗?快快请坐,赐座。”张让尖着嗓子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袁尚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拱手道:“吾见过张长侍。”
待袁尚落座,张让挥退左右,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张让这才放下玉佩,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袁尚。
“袁将军,年轻有为,平定黄巾,功劳甚大,陛下甚是欣慰啊。”张让慢悠悠地说道,语气阴阳怪气。
袁尚谦逊道:“尚不过是奉命行事,尽绵薄之力,不敢居功。”
张让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将军不必过谦,功劳就是功劳,朝廷自然会记在心上。只是……”张让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尖锐,“只是这功劳太大,树大招风,难免会引起一些人的嫉妒和眼红啊。”
袁尚心中一凛,知道张让要开始发难了,他静静地听着,等待张让的下文。
张让继续道:“咱家听说,袁将军此次平定黄巾,缴获了不少战利品,金银财宝,粮草辎重,堆积如山啊。”
袁尚心中暗骂一声老狐狸,面上却平静地回答道:“确有缴获,皆已造册登记,准备上缴朝廷。”
张让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之色,随即又掩饰过去,故作惋惜地说道:“哎呦,袁将军真是忠心耿耿,一心为国。只是这冀州刚刚经历战乱,百废待兴,百姓流离失所,正是需要钱粮赈济之时。若是将这些战利品都上缴朝廷,岂不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咱家思来想去,觉得不如将这些战利品,暂时留在冀州,用于赈济灾民,安抚百姓,岂不是更好?”
袁尚心中冷笑,这张让表面上说得冠冕堂皇,实则不过是想借机侵吞战利品罢了。他略一思索,便有了应对之策。
“张公公所言极是,尚亦是如此考虑。只是这些战利品,乃是朝廷之物,尚不敢擅自做主,还需请示陛下,方敢施行。”袁尚不卑不亢地说道,将皮球踢回给了汉灵帝。
张让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他没想到袁尚如此滴水不漏,竟然将他架了起来。若是袁尚直接答应,他便可顺势将战利品收入囊中。但袁尚却要请示皇帝,他若再坚持索要,岂不是显得他贪婪无度,置百姓于不顾?
张让心中暗骂袁尚狡猾,面上却依旧堆着笑容:“袁将军真是谨慎周全,考虑得甚是妥当。既然如此,此事就依袁将军所言,禀明陛下,再做定夺。”
袁尚起身拱手道:“如此,吾便告退。”
张让挥了挥手,语气冷淡:“去吧。”
袁尚离开偏殿,心中对这宦官的刁难更加警惕。这只是开始,接下来,恐怕还有更多的明枪暗箭在等着他。
回到府邸,荀攸见袁尚脸色平静,便知他应对得当。
“主公,如何?”荀攸问道。
袁尚将与张让的对话,简略地告知荀攸。荀攸听罢,微微一笑:“主公应对得体,未落入其圈套。这张让看似贪财,实则是在试探主公的底线。主公若稍有示弱,他便会得寸进尺,步步紧逼。”
袁尚点头道:“正是如此,这宦官之险恶,远胜于豺狼虎豹。”
荀攸沉吟片刻,道:“接下来,恐怕朝堂之上,还会有更大的风波。主公需做好准备,沉着应对。”
正如荀攸所料,第二日早朝,风波再起。
司空张温再次站了出来,拱手奏道:“陛下,臣以为,车骑将军袁尚,虽有平定黄巾之功,然其年少资浅,骤然担任车骑将军,总督冀州军务,恐难以服众,且易生骄纵之心。臣恳请陛下,为社稷江山计,慎重考虑车骑将军之职。”
太尉崔烈也出班附和道:“臣附议司空之言,车骑将军乃是国之重器,岂可轻授于年少之人?臣以为,袁尚可嘉奖其功,但车骑将军之位,还需另择贤能。”
张温、崔烈二人,一唱一和,再次向袁尚发难,矛头直指袁尚的车骑将军之位。朝堂之上,顿时又是一片议论之声。
袁尚站在朝班之中,静静地听着张温、崔烈的指责,心中波澜不惊。他早已预料到会有此一幕,只是没想到,这两人如此迫不及待。
这一次,率先站出来为袁尚说话的,并非太傅陈蕃,而是尚书仆射赵岐。赵岐出班奏道:“陛下,臣以为司空、太尉之言,实属无稽之谈。车骑将军袁尚,平定黄巾之乱,功勋卓着,有目共睹。其在战场之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足见其才干胆识,远胜常人。若以年少资浅为由,便否定其功劳,岂不是寒了天下有功之臣的心?”
赵岐顿了顿,语气慷慨激昂:“且不说霍去病封狼居胥之时,亦是少年英杰,单论此次平定黄巾之战,若非袁将军力挽狂澜,恐怕这大汉江山,早已风雨飘摇。如今黄巾虽灭,但余孽未清,冀州局势动荡,正需一位有威望、有能力之人坐镇。袁将军乃是最佳人选,岂可因一些莫须有的罪名,便将其贬黜?”
赵岐之言,掷地有声,驳得张温、崔烈哑口无言。朝堂之上,支持袁尚的声音也逐渐多了起来。
“赵仆射所言极是,袁将军功劳摆在那里,岂容尔等随意抹杀?”
“就是,我看有些人,分明是嫉妒袁将军年轻有为,才故意鸡蛋里挑骨头!”
“袁将军为国为民,浴血奋战,尔等却在此处争权夺利,真是令人不齿!”
朝堂之上,再次陷入一片混乱。汉灵帝依旧坐在龙椅之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下方争吵的群臣,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争吵许久,依旧没有结果。汉灵帝轻咳一声,示意众人安静。
“好了,诸位爱卿,不必争吵了。”汉灵帝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袁尚平定黄巾,功劳朕看在眼里,晋升其为车骑将军,总督冀州军务,乃是朕的旨意,岂容尔等质疑?”
汉灵帝顿了顿,目光扫过张温和崔烈,语气加重道:“袁爱卿封赏之事,以后无需再议。”
汉灵帝再次力挺袁尚,彻底压下了朝堂之上的反对之声。张温、崔烈等人,虽然心中不甘,但也只能无奈退下,不敢再多言。
早朝散去,袁尚走出金銮殿,心中却更加清醒。汉灵帝虽然再次维护了他,但言语之间,也透露出一丝帝王的权衡之术。他既要利用袁尚的功绩,又要警惕袁氏一族势力坐大。
回到府邸,袁尚将早朝之事告知荀攸。荀攸听罢,神色凝重地说道:“主公,朝廷之上,风云变幻,实难预测。陛下今日虽再次维护主公,但亦不可掉以轻心。这张温、崔烈等人,背后定有指使,且不会善罢甘休。”
袁尚点了点头,沉声道:“公达所言极是,我亦有此感。看来这洛阳城,短时间内,难以安宁了。”
荀攸正色道:“主公当务之急,是尽快启程前往冀州,站稳脚跟,掌握实权。只有在冀州拥有足够的实力,方能应对洛阳的变局。”
袁尚深以为然,当即决定,明日便上书朝廷,请求尽快赴任冀州。
夜深人静,袁尚独自一人站在庭院中,仰望星空。洛阳的星空,似乎也带着一丝阴霾,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