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升缓缓睁开双眼,意识从混沌中逐渐清明。他抬头,看到蠪蚳妖兽和朱蟞妖兽守在身旁。御水分波阵没有人主持已经化为九面小旗,被蠪蚳妖兽收在手中。朱蟞妖兽正带着一群小朱蟞不停地挖掘,似乎对挖矿颇为上瘾。蠪蚳妖兽则紧张的站在他身旁。
赵玉儿见萧升睁眼赶紧过来,欣喜道“萧师弟醒了,萧师弟醒了!”萧升支撑着坐起身,萧升环顾四周,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一时说不出话。
泉州城不再是他最初见到的繁华模样,而是化为了一片废墟。断壁残垣取代了曾经的楼阁,街道上满是废砖碎瓦,往日的繁华此刻全都化作灰烬。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微风穿过残破的建筑,发出幽幽的呜咽声。
远处,一具具尸体静静地倒伏在街道上,既有修士,有守城兵丁,也有普通百姓。他们的面容扭曲,似乎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这些人永远的倒在了这座已破碎的城中。
突然,他的目光被废墟中的一个孤独黑影吸引。
那个身影静静地伫立在破败的瓦砾上,隐约能看清是城主慕容的面容。他的身躯虚幻,仿佛随时都会消散,但那双深邃的眼睛却牢牢盯着萧升。
“别看了,师弟,是慕容城主的残魂,一直站在那里,应该是有心愿未了!”辛望拍了萧升肩膀道。
残魂状态下慕容城主无法发出声音,望见萧升,忽然有了动作,他缓缓低头,指了指自己脚下的地面,随后转身朝着玉京城方向跪下三叩首。
三叩首后,他回头朝着萧升深深一拜,长揖到地,灵魂便如风中之烛,逐渐破碎、消散在空气中。
萧升挣扎起身上前,来到慕容城主灵魂消散的地方。他低头查找,看到一部竹简书静静地躺在废墟中。萧升拾起竹简展开,发现这是慕容城主留给大夏皇朝皇帝的奏章。
“臣慕容敬,泉州城守备,深感惶恐,伏案书写此表之时,臣已身死。身为泉州城城主,守护百姓乃臣毕生之责,然今日臣失职之重,罪无可恕...
...臣为泉州城主,未能及早发现昙花妖物之害,未能保护泉州百姓,百死模辩。臣恳请陛下,于臣身后剥夺臣之爵位,昭告天下,以臣之罪为戒。
臣虽心存愧疚,然不求宽恕,惟愿此奏章能警醒天下州郡,谨防妖邪异物侵害百姓,莫使泉州惨状再现。
泉州百姓已亡,臣之罪无可赦,然臣仍恳请陛下派遣能人志士彻查天下各州,尽除残留妖物,以保陛下江山之长安,万民之太平。
泉州故城主 慕容敬,伏书。”
竹简中详细记录了泉州城昙花骗局的始末,以及百姓惨死的真相。慕容城主字字恳切,最后自请消其名,昭告天下,以此警醒后人。
萧升看完,沉默许久,传阅二人,二人看完也一同沉默,萧升将竹简收入怀中,待日后转呈大夏皇朝。
赵玉儿静静守在五色孔雀身旁,五色孔雀的七焰真火中蕴含一种疗伤之力。孔雀张口喷出一团柔和的火焰,覆盖自己身上,缓缓疗愈伤势。
片刻后,赵玉儿和辛望相继醒来。虽然二人仍显得有些虚弱,但在五色孔雀真火的帮助下,已无大碍。
萧升则运转自身修行的密炼金丹大道,调息回气。他原本真元枯竭,但凭借丹田中的小金丹,不多时便恢复到了巅峰状态。这让赵玉儿和辛望颇为惊讶,忍不住问道:“萧师弟,修炼的是宗门的那部功法,恢复速度竟如此之快!”
萧升微微一笑,推说是醉道人的秘法。三人恢复后,萧升察觉到随着昙花神的陨落,梁逸府邸地下的禁制也随之解除。三人顺着朱蟞妖兽挖出的通道,一路向下探索。
地下空间极大,昙花的根须通往泉州各处。在通道尽头,他们发现一名被囚禁的修士——正是白无声。他全身被封禁,修为尽失,气息虚弱,处于昏迷状态。
萧升上前将白无声唤醒。白无声睁开眼,看到萧升等人,眼中浮现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白师兄无恙否,可曾见到云纤纤仙子?”赵玉儿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
白无声咳嗽了一声,勉强说道:“她与我一起被昙花妖物囚禁……但后来被关押到了更深的地方。我能感觉到,她还活着,但被禁制束缚,无法离开。”
赵玉儿皱眉道:“这地底空间广大,想找到她恐怕不易。”
萧升沉思片刻,让蠪蚳妖兽和朱蟞妖兽继续向下探索。蠪蚳妖兽擅长穿行地底,朱蟞妖兽则分出数百分身,沿着昙花根须寻找。
辛望不禁感慨道:“萧师弟的妖兽当真神奇,不仅有金丹修为,还有种种妙用,令人叹服。”
不多时,蠪蚳妖兽忽然匆匆赶来,向萧升禀报:“老爷,地底有一处极为诡异的所在,根须异常密集,似有强大的真元波动。”
萧升眉头微皱,立刻招呼赵玉儿、辛望和白无声一同前往查看。四人循着蠪蚳妖兽的指引,来到一片地下空旷之地,眼前的景象令他们震惊不已——这里的昙花根须如同巨蟒般盘绕,将整片空间挤得几乎无处落脚,中央更是形成一个巨大的根须球体,灵气与怨气交织弥漫,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蠪蚳妖兽低声说道:“老爷,这里就是最诡异之处,那根须球体中似乎隐藏着什么东西。”
萧升心头一沉,寒光飞剑出鞘,在空中划出一道冷冽剑光,直奔根须球体斩去。根须顿时断裂开来,如同断掉的蛛网般四散崩落。随着寒光剑的劈斩,根须球体内部终于显露出来,露出一个散发柔和光芒的光球。
光球晶莹剔透,宛若琉璃。透过光球,萧升等人看见其中盘坐着一名白衣蒙面女修,身姿纤细,双眼紧闭,宛若入定一般。然而,她身上却已无一丝生气。
赵可儿见状,一眼认出了光球中的女修,声音带着颤抖:“是云纤纤……”
云纤纤,失踪了十多天的挚友,如今却变成这副模样。赵可儿眼圈微红,喃喃道:“她为会这样……”
萧升凝视光球,低声道:“乾坤万象阵的阵眼就在这里,云仙子用阵法封禁了全城。”
赵可儿瞳孔骤缩,她叹了口气,神情复杂:“我听说琼华仙宫有门秘术《姹女逆元功》,以献祭肉身、修为与灵魂为代价,将自身彻底化为阵法运转的能量,才将乾坤万象阵激发到了极致。”
萧升深吸一口气,忍不住说道:“如此秘术,必是以生命为代价……她这是用自己的命,封锁了整个泉州城!”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沉默,心生悲恸。赵可儿轻轻走到光球前,低声唤道:“云妹妹……”
她的声音虽轻,却像是唤醒了云纤纤沉寂的灵魂。光球微微颤动,随后开始逐渐变淡。随着光球的消散,云纤纤的肉身化作点点青烟,散入虚空,只留下她身上的白衣,孤零零地飘落在地。
赵可儿拾起白衣,泪水再也无法控制地滑落。萧升、辛望与白无声三人长揖到地,齐声道:“云仙子舍己为人,是真正的大道修士!”
赵可儿将云纤纤的遗物小心收好,低声道:“云妹妹不负琼华仙宫仙子之名,我一定会将她的作为告知中土域各宗,让天下修士铭记她的牺牲。”
四人返回地面时,白无声的神智已然恢复,他坐在一块石头上,神情黯然。萧升向他询问入城的经历,白无声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哀伤:“十多日前,我与云仙子进入泉州城。发现城中昙花交易盛行,而泉州修士却接连失踪。我们怀疑其中有异,于是拜访了泉州城主慕容敬,并联手调查。很快,我们发现了梁逸府邸中的昙花异常。”
“我们潜入梁逸府,发现梁逸勾结青冥道宗与玄阳神教,利用昙花修行,杀人夺宝。我们联手除掉了六名金丹期修士,本以为已经平息了泉州的乱象,岂料城中的怨气忽然暴发……我们虽然侥幸活了下来,发现这城中另有妖物隐藏。”
白无声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于是,我们开始追查红色昙花的来源,最终发现了昙花神的存在。然而昙花神太过强大,我们根本不是对手,最终双双被擒。我们被关在地下,昙花神对我们施加了禁制,而后,我便失去了与云仙子的联系。”
白无声的声音哽咽:“她定然是发现这昙花妖物有逸散到其他州的趋势,所以施展了乾坤万象图,献祭自身封锁了泉州城……若非是她,恐怕周围几城也要受妖物牵连。”
说到这里,白无声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竟放声痛哭:“是我无能,枉为太清圣宗弟子,竟没能保护她……”
辛望上前拍了拍白无声的肩膀,沉声道:“泉州城虽毁,但昙花妖物已灭,云仙子是自己选择牺牲,师兄已经尽力。”
赵可儿擦去泪水,坚定道:“白师兄,不必自责。是云妹妹该有此劫,功德无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