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一个炸雷响起。
隋有贤与官差都是一抖。
隋有贤正要转身，官差突然抡起手中的棍子朝他脑后敲去。
隋有贤听到耳后风声，抱头就地一滚，“杀人了！”
他嘶声大吼。
官差赶紧又是一棍落下。
这一下将他后背敲了个实在，隋有贤惨叫一声，“救命啊！”
官差惊慌之下，转头四顾。
所幸他们已走到树林深处，没有惊动外面的人。
官差不敢拖延，追上满地乱滚的隋有贤又是一记闷棍敲上去。
“咚”的一声，重物坠地。
“啊！”隋有贤杀猪般地哀嚎。
“叫什么？”一个声音从旁传来，“还没打到你身上，有什么好叫的。”
隋有贤愣了下，惊惶地摸摸自己的脑袋，又反手摸摸自己的背。
他碰到后背之前被敲的地方，痛得“嘶”了一声。
“行啦，不想死就赶快起来。”
师阳蹲在土包上，眼中尽是鄙夷。
隋有贤扭头看见他，猛不丁地抽了口冷气，“师、师……“
师阳跳下土包，将倒在地上的官差踢到一旁，“不会说话就别说。”
“你……真的是你们给的字条？”隋有贤难以置信。
他在出城前就接到一封暗信，说是有人买通了官差，要在出城后害他性命。
他原本半信半疑，如今险些遭人暗算，再怎么怀疑也不得不信。
“隋文远说，要让他的儿子活着离开京城，”师阳翻了个白眼，“我家殿下答应了。”
隋有贤趴在地上，两眼圆瞪，语无伦次，“我父亲？你说我父亲？他和雍王……不，怎么会……这不可能……”
“可不可能不由你说了算。”师阳没好气，“你走不走？不走的话我就走了。”
“走？”隋有贤手足并用爬起来，试探地问，“去哪儿？”
“把你送到五十里地外，那里已经出了京城的地界，之后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你……你们不杀我？”
“杀了你我还得擦刀。”师阳语气中满是不屑，“要杀你的另有其人。”
“是……是我姑姑么？”隋有贤吞了口口水。
师阳诧异地抬了下眉毛，“原来你不傻。”
隋有贤面色颓丧，“老管家已经把父亲顶罪的事告诉我了。”
他虽然纨绔，但对这种朝堂之事也非一无所知。
瑜贵妃想杀他，不过是怕他知道是自己父亲替凤元泰顶的罪，日后回来报仇。
“老管家说，我父亲本来不想让我知道这些事，但我姑姑既然连她的亲哥哥都能下得去手，又怎么会放过我这个侄儿。”
师阳没心思听他唠叨，朝树林另一头抬抬下巴，“走吧，带你出去。”
隋有贤看了眼地上的官差，“他呢？”
“这边的事不用你操心。”
“那我……那我能带老管家一起走吗？”隋有贤问。
师阳瞅他一眼，“不行。”
隋有贤紧张地清清喉咙，“可是我出了京城，又能去哪里？你们能保证我不会再被人追杀吗？”
“不能保证。”师阳道，“所以你最好赶紧走，在你的姑姑发现你消失之前。”
隋有贤摇头，“我不走。”
师阳冷笑，“那你就自个儿在这待着。”
他转身就走。
隋有贤慌了，扑过去想抱他。
师阳一个闪身将他踢飞出去。
“隋少爷，”师阳漠然，“我们救了你一次，不会再救你第二次。”
隋有贤撞到树干上，几欲呕血。
“我、我知道，”他捂住肚子，“可是我能去哪儿？我姑姑既然怕我回来报仇，就一定会斩草除根。她有权有势，我拿什么跟她斗？“
“你还想着跟她斗？”师阳好笑，“你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
“你们呢？”隋有贤壮着胆子问，“你们就不想扳倒她？”
师阳懒得跟他废话，他走上去，抓着隋有贤胸口的衣襟把他拎起来，“今晚过后，你就已经死了。”
说完，他手起刀落，将人打晕，甩上肩头，大步朝林外行去。
雍王府中，凤泽听了侍卫的回报，点头让人退下。
黄大夫从凤泽手腕上拔下银针，借着烛火仔细看了看针上的颜色。
“小花大夫给的这药的确凶猛，不过殿下的脉象比以往强劲了许多，看来这蛊虫已经暂时被压制住了。”
凤泽活动了一下手腕，“还请黄老给花南天去一封信，让他再寄一瓶药丸过来。”
“不消这么麻烦，”黄大夫道，“小花大夫上回来信上说，他下个月初就会来京城。上次他留的药还剩下四粒，足够用到下个月底。”
“下个月我要去原城。”凤泽开口，“我会让人扮成我的样子在府中称病不出。”
黄大夫陡然一惊，“原城？那不是北边？殿下你要离开京城？”
“只离开一个月。”凤泽道，“最迟七月就能回来。”
黄大夫踌躇一阵，“难道北边又要起战事？”
凤泽扫了眼他的脸色，勾唇，“黄老不用担心，北狄就算开战，也不会在夏天。”
黄大夫讪讪收起针囊，“老夫没什么可担心的。殿下要去只管去，不过最好把小花大夫带上。”
全京城都知道黄大夫是被雍王府请来给凤泽调理身子的，如果他不在，凤泽这病就没法装下去。
但凤泽此次远赴北境，就算身上带着花南天的药，也难保体内的蛊虫不出什么意外，所以让花南天跟着他，总能让人放心一些。
凤泽沉思片刻，“也好。”
黄大夫见凤泽采纳了自己的提议，老脸上溢出笑容，“还有王妃那边，殿下打算怎么办？”
凤泽拿起手边的琉璃盏，正要喝水，听到黄大夫的问话，不由一顿。
黄大夫打量他的神情，“就算殿下想瞒着，但以王妃的聪明，老夫担心殿下瞒不住哪。”
凤泽盯着盏中微微漾起的水纹，“那就告诉她。”
黄大夫原本只是打趣，闻言笑容一滞，“殿下当真？”
“就算她知道了也做不了什么。”凤泽道，“有师阳会替我盯着她。”
黄大夫皱眉，“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些？”
“不然怎样？”凤泽反问，“把她禁足？”
黄大夫连连摆手，“这可不行。”
且不说顾青在雍王府并未犯错，单就她那明理懂事的性子，黄大夫也觉得自己不该挑起这个话题。
凤泽挑了挑眉，“那黄老有什么好办法？”
黄大夫轻咳一声，“你们夫妻俩的事情，老夫不掺和。”
他还指望着从顾青那里再多顺几本医书来看。
凤泽自喉咙里发出一声低笑，将琉璃盏中的水一口饮尽，“黄老煮的薄荷饮不错。”
黄大夫背起药箱，慢慢走到门边，回头，“是王妃送的。”
说完，脚底抹油，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