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序见钱已到账,站起身离开:“买车。”
沈云边惊了,连忙追出去:“艹艹艹!十五万能买什么车?你就开十五万的车?”
“看不起老百姓开的车?”严序嫌弃地睨了他一眼。
“我是那个意思吗!你!堂堂严氏二公子!云序智能的老板!开他么十五万的车?!跌不跌面儿啊?!”沈云边拉住快要上电梯的严序,突然笑了,“不是哥们儿,你不会因为妹子和你家闹掰了?”
“你要是闲的没事做,就开车带我去4S店,我正好省了打车费。”严序闪身,进了电梯。
沈云边自然跟进去,按了负一键,他太好奇了:“姑娘谁啊?竟然有这么大本事让你一回国就甘愿自降身价?”
“严总这是想装穷吓退拜金女?还是饰演被扫地出门的倔强富二代,打算靠自己的勤劳双手走向人生巅峰的励志故事,来博妹子同情?”
严序没理他,因为被说中了。
严序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朱韵,就连自己这条命亲手奉上他也愿意,可现在急不得。
小骗子口口声声说已经好了,这几天她时不时精神恍惚,神游在外,这是好了?
朱韵本就不是贪慕虚荣之人,现在给她金山银山,都不如给她个关心爱护她的弟弟,嗯,严序这么想。
反正钱他以后有的是,他的就是她的,到时候绝对让她数钱数到手抽筋。
现时,首要任务是把那头困在迷雾沼泽里的小猪捞出来。
严序要灵动活泼、有血有肉的朱韵。
‘捞小猪计划’第一步自然是俩人每天都能有肢体接触,住的房间越小越好,最好小到她只能躲在他的怀里。
可不能目的太明显,两室一厅最佳,进退有度,有商有量。
‘捞小猪计划’第二步,随叫随到,保驾护航。
严序现在是身无分文靠姐姐养的穷光蛋,得立好人设,故而车子不能豪华。
否则就会像现在……
“十五万也很贵啊,你先把我卡里的钱取出来还给人家一部分,剩下的我再想办法……”从酒店出来,被严序塞进副驾驶的朱韵说道。
她心里祈祷早上投出去的几份简历快点有回应。
“那我们用什么?”严序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启动车子,“你别操心这些,公司步入正轨后,钱我很快就能还上。”
“晚上想吃什么?火锅?还是炒菜?沈云边帮我租了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咱们先暂时住那儿。”
朱韵想,这家伙是粘上她了,想甩都甩不开,心中无奈,只能点头:“火锅吧。”
车子开到超市,俩人杂七杂八买了一堆东西,大到锅碗瓢盆、床上用品,小到牙刷牙膏、拖鞋扫把,满满装了六个大购物袋。
严序每样都认真挑选,兴奋地像马上要入洞房的傻小子,结账后一手拎三个袋子,不要朱韵帮忙。
朱韵看呆了,这家伙在美国是吃什么长大的,之前营养不良,瘦弱不堪的小猫崽子怎么一下子变成威风凛凛的雄狮。
河西新桂小区A栋七楼七零二,房子南北通透,光线很好,里面打扫过卫生,只余简单家具。
“是不是太小?”严序怕朱韵觉得委屈,后者则笑着摇头,“我很喜欢。”
严序见她发自内心的笑,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接下来,朱韵归整生活用品的摆放,严序在厨房准备食材,一个小时后,清冷的房子瞬间热闹起来,有了家的感觉。
家的感觉。
在门口放置新拖鞋的朱韵,脑海里突然蹦出这四个字,她抬头看向客厅。
窗外夕阳洒金,映在干净的白色地板上,晃了眼。
整洁的茶几上插着一束粉红含苞的郁金香,餐桌上已经摆好整齐的火锅食材,电锅咕嘟咕嘟,飘出热腾腾的香气。
平凡温馨。
严序从厨房里端出两个调好蘸料的碗,看向朱韵,笑了:“傻站那儿想当门卫?我现在可没钱给你结工资,站也白站,快过来吃饭。”
“我去洗手。”朱韵屁颠屁颠跑去卫生间,抬头看镜子,发现自己脸上也挂着笑。
出来时,严序正对着火锅拍照——原相机直输,无滤镜,无构图,重点突出两双筷子和两个蘸料的碗。
拍完后打开某绿色软件,无配文,单图发送朋友圈。
见朱韵出来,严序很自然地揽着她的肩膀,以摆着火锅的餐桌做背景,高举手机:“姐,看镜头。”
朱韵整理了下头发,缓缓抬起手。
咔嚓——露出一口白牙的大男孩拥着单手比V的女孩,定格在某个夏天午后。
女孩微微侧头,斜靠在他肩膀,发自内心地在笑。
有人说只有关系亲密的人才会一起吃火锅,朱韵也这么认为。
十年里,每个周末朱韵都与严辞吃顿饭,湘市几乎所有高档餐厅、私房馆俩人都吃过,唯独没有一起吃过火锅。
在朱韵眼里,严辞太完美,完美到自己不敢靠近,不敢亵渎,所以从始至终,俩人之间都有堵透明的隔阂,看似触手可及,实际永远都无法触碰到一起。
看着给自己涮肉夹菜的严序,朱韵想,如果没有命运捉弄,两人正常结识的话,还能像现在这般自然相处吗?
肯定不能,俩人或许连朋友都不算,她很快给出自己答案。
所以,命运其实用捉弄的方式,转了好几道弯,送给了她一个亲人,一份大礼。
朱韵想到这儿,后悔了。
“严序。”朱韵叫他,夹了块小酥肉送进严序碗里,看着他郑重道,“对不起,十年没和你联系。”
十年,严序脑海里演习过无数次对朱韵的‘报复计划’,他要将这十年的委屈、思念、愤怒、不解换着法子的全部倾倒在朱韵身上。
他要她用今后余生的时间忏悔、自责、心疼,日日夜夜对着他说,她错了,对不起,她永远不会再离开他,云云。
然而朱韵真的低眉顺眼地向他道歉,眼底兜着一汪欲掉不掉的秋水,严序并没有复仇成功的喜悦和快意。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本是乘胜追击,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好时机。
可看到垂下眼眸的朱韵,像是犯错等待批评的样子,又思及那几瓶治疗精神的药,严序内心豢养的复仇士兵,全部丢盔弃甲,就连审问‘犯人’的机会都无条件放弃。
爱恨一瞬。
罢了,他输了,输的很彻底。
“姐姐不用向弟弟道歉……”严序放下筷子,眼睛澄澈地看向朱韵,揉了揉她的脑袋瓜,笑地绚烂,“以后不许再丢下我不管。”
朱韵已经做好承受怒火和被拷问的准备,始料未及被摸头杀。
明明需要安慰的是他。
朱韵胸口发闷,偏过头,极力克制快要掉下的眼泪,声音极小地说道:“不会了……”
不会再丢下你不管。
即使你爸亲手送给我一枚子弹,炸开我的血肉,我的脑浆,我的骨头,都不会再丢下你不管。
轻飘飘的三个字,曾经几次要将严序逼疯的所有暴虐疯狂情绪全部冰雪消融,像是他们从未分开过,心再次贴在一起。
只是他要的不止这些,他要他们两个血肉彻底交融,不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