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窗户是关上的,为何窗框会是湿的呢。
只可能有一个原因,下雨时这扇窗户是打开的。
沈钧安心中已经有了定论,又问道:“那你看看窗框处,有没有绳索磨损的痕迹?”
白晋认真检查眼前的木框,发现有一处明显和别处不同,被磨得生出了毛刺。
于是他从柴堆上跳了下来,把结果回报给沈钧安,又拿起本子将所有细节记了下来。
许念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明明答案昭然若揭,可沈钧安就是不下结论。
于是她故作好奇地问道:“表哥弄明白了吗,秋月到底是怎么死的啊?”
沈钧安默默看着她,似乎想观察出她脸上的疑惑是真是假。
许念也不害羞,就大方与他对视,旁边的白晋记完案情一抬头:咳,他还是继续写着吧。
而沈钧安已经往外面走出去,抬头看向房檐道:
“第一,秋月不会是自杀的,因为房内没有凶器,而且凭她的力气也没法把自己吊到上面。”
“第二,杀死秋月的凶手,一定是和她关系匪浅、让她颇为信任的人。”
“哦?从哪儿看出来的。”许念很尽职地充当捧哏。
沈钧安领着她绕到柴房后方,指着那扇气窗道:“因为凶手没法从这里进房,却有法子让秋月主动把头伸到窗户旁。”
“案发前,秋月应该是在柴房里收到了同伙的暗号,她为了和那人见面,就借着柴堆爬到了气窗旁边,可是当她打开窗时,凶手就把一根绳索扔过来套上了她的脖子,然后从房顶上将她吊了起来。”
“嘶……”许念适时地发出一声感叹,道:“那可真够残忍的!”
沈钧安看着她轻蹙起的眉心,配上水汪汪一双眼,好似湖心泛起的可爱涟漪。
他忙把目光挪开,才继续道:“秋月脖子被勒住必定会挣扎,可只要凶手够用力,她是没法发出声音的。而她在挣扎时让绳索在窗框上磨出了痕迹,又踢倒了脚下的木柴。所以雨从窗户落进来淋湿了木柴,等着动静惊动了外面的护院,凶手听到开锁的声音才松开绳索让秋月的尸体跌落下来。”
“这扇气的窗户是从里往外撑起来的,秋月的尸体落下时,正好就能让撑竿滑落,让窗户直接关上。而绳索也被凶手拿走,这样看起来就好像她是关在封闭的柴房里死去一样。”
许念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恭维道:“原来是这样啊!幸好表哥你明察秋毫、慧眼如炬!”
又后怕地抿唇道:“如果查不出来她是怎么死的,叔叔和堂兄必定要污蔑我,说秋月是被我逼供逼死的,那我可真是要被他们冤枉死了!”
沈钧安笑着摇头道:“你放心,只要有人行凶,必定会留下痕迹。你审问她时外面并没有下雨,而她死时周身都是湿的,这场雨就是你最好的证据。”
他语气云淡风轻,让许念觉得再拍马屁也显得做作。
于是她直接问道:“可是当时府里有那么多人,同秋月熟识的人也不少,怎么能断定究竟是谁做的呢?”
沈钧安抬头往上看道:“现在需要找人爬上屋顶查看,气窗离下面的距离太高,所以那凶手必定是藏身在屋顶,然后从上方将身体探出来,正好能够到气窗的位置。”
“他能保持那种姿势用绳索套住秋月的脖子,还要力气够大让她发不出声音,身高至少要在八尺左右,体型也需要很健壮。既然他在屋顶呆了不短的时间,说不定会留下什么证明身份的东西。”
许念忙不迭点头,道:“那还等什么,现在就上屋顶去查看吧。”
沈钧安声音低了些,道:“我不会爬,我怕高。”
许念愣了愣,随即忍不住想笑:没想到无所不能的状元郎沈大人竟然还怕高。
以她的身手,想爬上去倒是轻松,可自己现在是娇柔的崔家二姑娘,哪有随便爬房子的道理。
于是两人把目光转向白晋,白晋认命地撸起衣袖,正准备想法子爬上去,许念又叫住他道:“等等,我让刘江陪你一起上去。”
“他对府里的事情很熟,说不定能发现你没注意的地方。”
于是刘江和白晋两人一起爬上了房顶,过了一会儿刘江朝下面喊道:“这里……好像有个图案。”
屋顶哪来的图案,必然是凶手留下的。
白晋到他身边认真观察了一会儿,道:“好像是什么东西染色上去的。”
沈钧安想了想道:“因为刚才下了大雨,他浑身都湿了,应该是他身上的什么东西被雨水印在了瓦片上。”
许念想了想,问道:“那图案是什么颜色?”
白晋答道:“是红色,看起来像是什么花的图案。”
刘江突然喊道:“我知道了,这是护院制服腰带上的图案!”
他朝着下方解释道:“我们这批腰带是刚做的,上面的染料遇水容易掉色,所以我们都不敢下水浆洗呢。”
看来是凶手一直用腰腹贴在屋顶上,导致染色被拓印到了瓦片上。
许念这么想着,便问道:“所以负责看管哪个院子,是用腰带上的颜色来区分的吗?”
“没错。”刘江点头道:“我身上的腰带是蓝色,负责看管后院,红色是抱月轩的护院。”
抱月轩正是崔家姐妹所在的院子,说不定就是她们把秋月叫回房审问时,被凶手给察觉了。
许念立即派人喊来陈管事道:“快,去把惜月轩所有的护院都叫到这里来。”
陈管事不敢耽搁,转眼间就把那几名护院叫了过来,几人站成一排,各个低垂着头面色惶恐。
而沈钧安只扫了几眼,便走到一个护院面前,问道:“你叫什么?你的腰带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