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名满天下的陈伯玉,传说得他一人就能定国安邦、坐稳江山。
可他数次拒绝了皇帝请他入朝辅政的邀约,最后决定出山,是因为被延熹太子所打动。
陈伯玉视延熹太子为大越的未来明君,心甘情愿辅佐追随,没想到他随太子抵御了外敌入侵,却没挡住皇宫里的勾心斗角、兄弟相残。
童贯那时作为东宫的太监总管,竟与当初还是三皇子的文昭帝勾结,而纪煊则帮文昭帝控制住了禁军,最终导致东宫被血洗,延熹太子全家被杀。
陈伯玉在那场宫变中趁乱逃走,从此再也没有在京城露面。
因此延熹太子的仇人,其实也是陈伯玉的仇人。
而像陈伯玉这样的能人,又怎么会失手被困在纪府。
既然他被困在纪府,为何又要给沈钧安送信,提醒他自己在哪里?
“再想想这次发生的案子。纪煊死时,陈伯玉正好被我们看到就在现场,后来秦氏死的时候,我们和纪涟还有冯管家都待在一处,所以只有从未现身的陈伯玉,最有作案的时间。”
许念只把话说到了这里,她知道这些事自己明白,沈钧安更应该明白。
可沈钧安认真思考一番,然后语气笃定地道:“师父不会杀人,也不会骗我,不是他干的。”
许念笑了笑道:“好,表哥是最了解陈伯玉的人,只要你说一句不是他,我必定会信他。”
沈钧安一脸感激地看着她,道:“多谢表妹这番信任。”
江临已经听不下去了,道:“得了得了,真凶还没找到呢,你们先省省打情骂俏吧,”
“谁打情骂俏了!”两人同时说出这句话,又转头一脸不满地瞪着他。
“是我!”江临认输般把手一抬:“是我觉得你们打情骂俏行了吧。”
许念这才把头转回来道:“既然陈伯玉说的都是实话,那么就说明凶手并不是他。是有人把他故意放在那间房里,精心策划了这个局让他来顶罪。”
那么这个人是谁?最有可能的就是童贯,也就是冯管家。
根据陈伯玉所言,《墨罡》现在就在童贯手上,所以才能借助这本奇书设计擒住了他。
当初童贯在东宫里服侍延熹太子,却背叛了主子帮文昭帝夺得天下。
可他为何放着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不享,偷偷跑出了京城。
是不是因为他偷走了那本《墨罡》,他怕文昭帝会卸磨杀驴,干脆提前逃走,然后揣着这本天下人都想夺得的奇书,隐姓埋名在纪煊府里做了名管家。
偏偏不久之前,陈伯玉发现了他的秘密,还追到了纪家来,童贯自然不会留他。
“可他既然已经抓住了陈伯玉,何必费事设这么大个局,直接杀了他不就行了?”
江临摸了摸下巴,一脸不解问道。
“因为他想一箭双雕,顺便杀了纪煊。”
沈钧安道:“童贯这样的人,为何会愿意待在纪府十几年为奴?也许,是因为他被纪煊捉住了什么把柄,而现在师父出现了,于是童贯就想借着他的手,彻底除掉纪煊。”
江临觉得十分合理,又问道:“那下一个问题,秦氏为何要帮他?”
许念道:“因为他也发现了秦氏和庶子通奸的秘密。刚才那个丫鬟说了,看见冯总管对秦氏很凶,拽着她要去什么地方。也许是因为秦氏看见周姨娘的尸体,她受不了良心谴责,想去看儿子最后一面,然后来找我们告发真凶。但童贯发现了她的意图,所以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甚至对她说了什么威胁的话。最后他怕秦氏实在难以控制,就干脆设计杀了她。”
沈钧安点头道:“这么说起来,冯管家确实是我们之间最后一个见到秦氏的人,可那两个谜题还是没法解开。”
“第一就是他究竟是何时处理掉那两具尸体的,第二就是秦氏遇袭发出惨叫时,我们所有人都待在一处,并没有人有机会去行凶杀了她。”
许念思忖一番道:“表哥,你有没有想过,为何秦氏死时,雪地里只她自己的脚印?”
她顿了顿,然后直接说出自己的结论:“因为杀她的并不是某个人,而是被提前设定好的机关。”
“别忘了,童贯手上可是有那本《墨罡》的,墨罡里记载了许多复杂的机关,若他想要设计一个杀人的机关,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你们还记得吗,秦氏被害前,我们曾听到一声钟响。我猜测,童贯用了某种计策或是威胁,让秦氏在山脚处等他,然后设定好机关,再回来告诉我们,说自己找不到秦氏了。等到钟声响起,机关被触发杀死了秦氏,他就有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据。”
江临听得恍然大悟,随即又问道:“还是不对,那凶器去哪儿了呢?”
“我们之前是假定凶手带走了凶器,可若是因为某种机关,那杀害秦氏的凶器必定会被留在命案现场,但我们在雪地里什么都没找到。”
许念想了想道:“咱们再去秦氏死的地方查一次,也许就能发现端倪。”
雪地里,穿着大红襕袍的妇人仰面躺着,美丽的面容似乎写满不甘,脖颈旁的污血掺着洁白的血粒,看起来格外刺目。
许念他们走过去,将秦氏的尸体仔细检查了一遍,随即发现在她尸体旁边,散落着一些掺血的冰渣。
许念想将这些冰渣捡起来,沈钧安却一把拉住她道:“我来吧,别脏了你的手。”
他将冰渣一块块捡起来,看起来这些冰渣裂口齐整,似乎是从同一处地方碎裂开来的。
许念盯着他掌心里慢慢融化的冰渣,又看了眼秦氏脖颈上的伤口形状,眼眸倏地一亮道:“是冰锥!”
凶器就是冰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