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没想明白怎么回事,视线内出现了一位身材丰腴的妇人,往前一扑重重压在她身上,嘴里又哭又喊:
“青儿,你终于醒了,可把你姨母吓死了!你怎么想不开要做傻事呢!”
许念被她压得快喘不过气来了,又听见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周姨母,妹妹才刚醒,你可别又把她给闷死了。”
许念觉得这话虽然阴阳怪气,但是极有道理,因为自己真被这人撞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她转过头,看见床边说话的年轻女子,气质矜贵、容色明艳,不足双十的年纪,神情却显出和年纪不符的淡漠。
再往下看,发现她竟是坐在轮椅上,似乎腿部有疾行走不便。
这时,门外也有了动静,另一位年轻女子扶着妇人走进来,满脸惊喜道:“表姐你醒了,这可太好了!”
而被她搀扶着的,衣着华丽的柔弱妇人,含着泪凄然道:“青儿啊!你若也去了,为娘也活不下去了。”
除了在朝堂上被群臣围着大骂,许念已经许久没有碰到过这么混乱的局面了。
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凭空多了个娘,还附带着一屋子亲戚。
她很快冷静下来,猜测自己应该是借尸还魂到了另一人身上。
可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想不起来关于原身的任何记忆。
于是她故意露出迷茫神色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那位周姨妈一拍大腿:“哎呀,青儿这是昏迷太久,失忆了啊!”
这时,一个丫鬟打扮的人端着药碗走进来,朝她哭着跪下道:“都是秋月的错,是奴婢没照看好二姑娘,竟让您一时想不开投了湖,幸好姑娘醒了,不然奴婢也活不下去了。”
许念接过药碗,眼神看起来十分惶恐无助。
她低头喝药,耳中却认真听着屋子里七嘴八舌的话语,迅速理清了自己如今的状况。
原来她现在身在渝州,如今已经是广运六年,也就是她死后的第二年。
而她现在的身份,是渝州崔氏二房的小女儿崔辞青。
渝州崔氏是本国极有名望的大家族,甚至和上辈子的许念还颇有渊源。
在诏狱里对她用尽酷刑逼供的那位崔贵妃,就是在京中做官的崔家大房、内阁次辅崔承恩的嫡女。
而她现在这具身体的父亲崔承华属崔氏二房,崔家做的是织造生意,拥有渝州最多的织坊和绸缎庄,在当地颇有声望。
可崔承华只生了两个女儿,大女儿崔怀嫣出生时腿部就有残疾,性子也较为孤僻,如今已经到了十九岁,她帮父亲打理着崔家织坊,绝口不提成亲之事。
二女儿崔辞青从小就生的美貌,被家中娇养着长到十七岁,因着崔家的财富和名望,及笄时连隔壁州县的世家大族都来提亲。
可她从小就痴恋表哥沈钧安,哪怕沈钧安前年在会试高中榜首,成了皇帝钦点的状元郎,也没断掉她这份心思。
前年的新科状元……沈钧安?
许念眉头皱了皱,望向旁边正在说话的丫鬟秋月,问道:“你说我……痴恋沈钧安?他是我表哥?”
“是啊,姑娘你一直说非他不嫁。原本沈大人高中榜首,老爷说他肯定要在京里做大官,不是咱们家能攀得上了,没想到他不知怎么得罪了皇帝,竟被贬回渝州做了乐陵县的知县。”
许念忍不住想苦笑,看来自己重活一次,还挺会选地方的,碰到的一个个都是熟人。
如今在大越最有权势的四大家族,除了渝州崔氏,沈太后的娘家沈氏也是其一。
沈钧安的父亲只属于沈氏旁支,但是他天赋极高,是两朝唯一一位六元及第的状元郎,殿试后许念第一次看到他,就知道这人绝非池中之物。
他太过耀眼也太过干净,朝中不该有这样干净的人,这样的人也不该姓沈。
于是她告诉萧应乾,若这人被重用,太后必定会想尽法子将他收入沈氏派系,迟早会成为新帝的心腹大患。
最后,皇帝将沈钧安外放到渝州做了个七品知县,从此再未想起过他。
所以说,这位本该平步青云的状元郎落得如此下场,全是拜自己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