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死了,死在崔家的柴房里,这消息和暴雨一起传到了许念的房里。
当许念赶到柴房外,门口已经围了整圈人,除了惊恐的家丁、护院,还有被丫鬟推到这里的崔怀嫣。
此时,她正在狠狠责骂原本该守在这里的护院:“到底怎么回事!让你们看个人都看不好!连她是怎么死的都说不清,干脆把你们一起送官府去好好审一审!
护院跪了一排,一听送官都吓得鬼哭狼嚎,互相推诿都说不是自己的责任。
许念让旁边的丫鬟夏荷举着伞,快步走来,拍了拍姐姐的肩膀道:“我来问吧。”
崔怀嫣见她过来,脸上才显露出担忧,小声道:“秋月还没认罪,就这么不明不白死在了家里。若是有人想借此事发难,只怕会很麻烦。”
许念往护院们身上扫了眼,问道:“秋月什么时候死的?当时是谁当值?”
护院们偷偷抬眸看她,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在崔家谁不知道,大姑娘才是最难对付的,二姑娘脾气娇软,就算有时发火,下人们哄一哄也就过去了。
可他们刚要开口,许念已经面不改色走进柴房,指着秋月的尸体道:“一个个进来说,谁说得对不上,谁就是杀她的凶手!”
护院们见二姑娘面不改色走到死人旁边,已经惊得瞪大了眼,再听见她这句话,吓得魂都没了一半。
而许念迎着众人惊愕的目光,仔细研究起那具尸体。
已经没了气息的丫鬟身体靠在墙边,双眼向外凸出,死状看起来很可怖。
许念往旁边看了眼,地上没有呕吐物,看起来不像是中毒。
身体上看起来没有外伤,脖颈上有一道勒痕,深紫色的痕迹,一直延伸到脸颊耳后。
秋月生得白,显得脖颈上多出的那些抓痕格外明显,也格外可怖。
看起来,她是被勒死的。
而且她在死前拼命挣扎过,指甲划破皮肤才留下那些抓痕。
可是那根勒死她的绳索去了哪里?难道是被凶手带走或是藏起来了?
许念往身后看了眼,道:“我只给你们半个时辰交代,半个时辰后若官府来了人,谁也保不住你们。”
护院们一听这话吓得争先恐后往里爬,生怕慢了一步就给送进衙门拷打成凶手。
而许念站得有些累了,让家丁给她搬了张椅子,大喇喇往房里一坐,道:“一个个说,是谁把她送进来的?”
一个络腮胡的护院被点了名,忙不迭跑了进来,抬头就撞见瞪着自己的尸体,吓得胡子都抖了几抖。
刚要开口,许念却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擦了擦汗,忘了二姑娘失忆了,连忙自报家门道:“小的叫刘江,是本院的护院总管。”
“上午的时候,大姑娘吩咐要把秋月关起来,特地交代要看管严密,小的可一点不敢怠慢,亲自把她背进柴房锁起来。”
“进门时秋月还昏着呢,小的就把她给放在那张床上,然后安排了两人在门口守着,小的则在院门处看守巡视,绝对是密不透风啊。”
许念问:“你离开时这柴房门可上了锁?”
刘江连忙点头道:“自然是上了,是刚才我们听到里面的响声,怕出事才把锁给打开呢。”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在心里哀叹一声:没想到他娘的还真出事了!
许念又问:“那你们进来时秋月已经死了?”
“是啊,小的们一进门,就看见她躺在墙边,眼睛还瞪得老大看着咱们,那可真是怪吓人的!”
“那她旁边可有绳索或是其他凶器?”
刘江抓了抓后脑道:“没有啊,咱们哪敢动这房里的东西,发现死了人马上就去禀报大姑娘了。”
许念沉默了会儿,然后让刘江出去,又把守在门口的两名护院分别喊进来,他们的供词和刘江并无两样,看起来没有人撒谎。
也就是说,秋月是在封闭的环境里被勒死的,可到底是谁想要她死?是杀人灭口,还是另有打算?
这时崔怀嫣在外面等得焦急,可她对死尸到底还是有点发怵,不敢进门,只在门外喊道:“怎么样?咱们要报官吗?”
许念没回答,用眼神认真在房内搜寻一番。
这柴房不大,尸体旁边散落着一些木柴,还一扇很小的气窗,在靠近房顶处,窗户是紧闭的,而那扇窗的大小是没法让成年人的身形爬进来的。
她突然站起身,看见那堆散落的木柴被打湿了,再抬头时,突然就想明白了一些事。
而在不远处的花厅里,孟娴之手里拿着串佛珠,不住地念着佛号,眼中噙着焦急的泪水。
周姨妈和周婉儿围在她身旁,一个端茶送水,一个陪着连声安抚。
周姨妈见时机差不多,压低声道:“姐姐你觉不觉得,这府里可能真有什么邪祟作祟,不然怎么连着出人命,青儿醒来以后也是奇奇怪怪,别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吧。”
孟娴之一听,吓得连手里的佛珠都差点掉了,想到死去的老爷,失忆的二女儿,眼泪成串儿往下掉。
周姨妈心疼握住她的手,道:“上次我说过的那位道长,他捉鬼净宅可是远近闻名的,咱们赶紧把他请来做法,这事说不定就能过去。”
孟氏用周婉儿递过来的帕子擦了眼泪,正要说话,门口有家丁慌张地跑来道:“三老爷、四老爷带着一群人过来了,说是来探望二姑娘的。”
许念和崔怀嫣正好到了门口的回廊,听见这话,默契地互相看了眼。
这两家本来就觊觎着崔老爷留下的家产,现在赶在这个点过来,摆明是不怀好意,有备而来。
崔怀嫣紧张地拉了拉妹妹的衣袖,问道:“现在怎么办?”
许念眼珠转了转,道:“咱们两个弱女子,面对一群豺狼虎豹,自然只能请青天大老爷来为咱们伸冤了。”
崔怀嫣有点没明白她的意思,抬眸问道:“是要报官吗?渝州知府岑织年和咱们爹爹素有交情,要不然去请他……”
可许念摇头,蹲在她身旁道:“赶紧派人去县衙把沈钧安沈大人请来。”
崔怀嫣仍是迷惑地问:“沈大人不是本县的知县,查命案还是……”
许念一撩眼皮:“他不是我表哥吗!咱们家这些事,都因为他不愿娶我才引起的,他必须得对我负责,对咱们崔家负责!”
崔怀嫣见她说得一脸坦荡,心里很是惊叹:还能讹人讹得这么理直气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