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府里,崔怀嫣听小厮说完玉檀寺的所有过程,背后的衣裳都被冷汗浸湿。
她原本只担心周姨妈买通了那个大师,会教唆娘亲把周尧过继过来。
没想到事情比她想象的更糟,妹妹竟被那个什么大师认定是恶鬼夺舍。
如果连去打探的小厮都知道了,说明这事马上就要被传遍了,那妹妹以后可怎么办啊。
她焦急地披上外袍,准备让贴身伺候的大丫鬟润竹推着她出门,她要赶去玉檀寺看妹妹到底如何。
没想到还没出门,周姨妈就扶着哭了一路,眼睛都肿起来的孟氏回来了。
她们一进门,周婉儿就立即迎了上来,两人一左一右将孟氏围着,崔怀嫣坐在轮椅上,竟近不了母亲的身边。
润竹气得不行,大声道:“夫人,大姑娘等了您好久了,等得可着急了!”
孟氏向来是没主意的人,被周姨妈念叨了一路,回到府里,周婉儿又立即同她说话,现在只觉得脑袋快要炸裂开来。
听到润竹一声喊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还有个大女儿呢。
她连忙让润竹把崔怀嫣推过来,握住她的手,把今日玉檀寺的事连哭带泪地说了一遍。
崔怀嫣只觉得匪夷所思,抬眸瞪着周姨妈道:“是你让那个青玄大师这么说的?”
周姨妈被她眼神吓得一抖,然后把准备擦眼泪的帕子准备好,大声哭喊着道:“嫣儿啊,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你怎么能这么冤枉我!”
“我可是你们娘亲的亲妹,也是你们的亲姨妈!我心疼你们娘仨孤立无援,怕你们崔家出事,费尽千辛万苦才求青玄大师帮你们化解,你怎么能把好心当了驴肝肺,这么骂我呢!”
崔怀嫣冷笑一声,回头对孟氏道:“娘亲,一定就是她干的。不然哪会有这么巧,青玄大师就能知道爹爹是在西北去世,又知道妹妹在府里出了事,必定是有人提前告诉他的。”
“不是,不是……”孟氏连忙道:“大师是真的能读心预知世间事,我今日都亲眼看到了,这可做不了假。”
“而且今日岑知府也去了,他亲自试了青玄大师真会读心。他写了一样东西装在信封里,青玄大师根本没打开信封,只用手掌捏了下就马上读出来写的是什么。他是真的有本事,开了天眼的活佛啊!”
崔怀嫣快气死了,手掌用力往轮椅上一拍,喊道:“所以你宁愿信他,信这个对咱们家别有用心的周姨妈,真觉得妹妹被鬼附身了?”
“表姐!”周婉儿也哭了起来道:“你就算不喜欢我们,也不必一口一个别有用心,我们周家人也是有自尊有气节的!”
她一把拽住周姨妈的胳膊,对孟氏行了个礼道:“姨母,我们在这儿住的也够久了,与其大表姐将我们扫地出门,我们今日就自己回去了。”
周姨妈一脸愤懑:“真是好心没好报,往后咱们也别来往了,省的有人又怀疑我们贪你们崔家的东西。”
孟氏傻了,她现在脑子一团乱,只知道青儿已经被扣下了,绝不能让亲人再离开自己了。
于是她连忙拉住周姨妈和周婉儿道:“你们说的什么话,嫣儿不是这个意思。”
崔怀嫣想到妹妹还生死未卜,此时哪里还有斡旋的理智,指着那两人冷声道:“娘亲,让她们快些走。若不是这两个搅屎棍,咱们家根本不会变成这样!”
“你住嘴!”孟氏气得朝她举起手掌,看到崔怀嫣受伤的眼神,终是没打下去。
然后她又落下泪,道:“嫣儿,你姨母真是为咱们家好啊!你爹爹走的时候,若不是有她日夜陪着我照顾我,我说不定就要寻短见。你现在给她们服个软道个歉,好不好?”
崔怀嫣气得声音都颤抖着道:“娘亲,我绝不会对她们道歉,她们不走就我走吧!”
孟氏见她真的让润竹推着往外走,连忙起身要去拦,可周姨妈抱着她的腰大哭,孟氏气急攻心,眼前一黑,头晕目眩地跌倒在椅子上。
“姨母!姨母你怎么了!”
崔怀嫣听到身后周婉儿惊呼,连忙转回身来。
孟氏翻着眼皮半靠在椅子上,虚弱地抬起手道:“嫣儿,嫣儿,你不能不要娘亲啊。”
崔怀嫣心如刀割,连忙让润竹把她推回来,可周姨妈把她狠狠一推,骂道:
“都怪你口无遮拦,把你娘亲气成这样!你们姐妹两个,没一个能让你娘亲省心的,你娘身子本来就弱,你们这是要她的命啊!”
崔怀嫣性子直,这时候担心孟氏,又不想当着娘亲再和这两人吵架,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要呕出血来。
于是她深吸口气,死死攥着轮椅的扶手道:“妹妹现在在哪儿,我要去见她。”
周姨妈冷哼一声:“她已经被岑大人带回了府衙,她一个不祥之人,现在也只有府衙能镇得住她。”
周婉儿适时补了句道:“表姐啊,府衙是什么地方,以为是你想去就能去的呢。而且你腿脚不便,还是在家好好歇着吧,别让姨母再操心了。”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门房的禀报:“夫人,府衙来人找大姑娘。”
周姨妈和周婉儿面面相觑,然后一人匆匆跑进来道:“府衙的岑大人说,二姑娘想见大姑娘一面,请大姑娘到府衙去一趟。”
崔怀嫣看着两人见鬼似的表情,忍不住笑起来道:“还真是巧了呢,我这一想,府衙还真就让我去了。”
而此时的府衙里,沈钧安把许念领到值房,让人整理了被褥,
道:“这里你住是委屈了些,不过暂且先忍耐几日,现在你若出去更危险,在府衙反而能保护你。”
许念心说她连军营、诏狱都待过,这地方有床有铺,已经是不错的暂住之地了。
可面上还是露出凄凉表情道:“也不知要在这儿住多久。”
沈钧安看着她问:“你为何要见你姐姐?”
许念含糊地道:“我觉得我姐姐能帮我。”
“哦?”沈钧安看着她,等屋里忙活的人出去后才问道:“你其实已经想到脱身的法子了,是吗?”
许念眨了眨眼,道:“姐姐懂得最多,她一定想法子让我出去。”
沈钧安看着她无辜的表情,坐下来道:“你说我今日算不算帮了你?”
许念连忙点头,语气夸张地道:“今日若不是表哥,我只怕要被那群人生吞活剥了。”
沈钧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问:“那够不够,换你一句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