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仔细端详,那人做了男装打扮,但有眼睛的都看出来她是个女的,而且还长得颇有姿色。
她不知怎么爬上的院墙,想跳却不敢跳下来。
一双乌溜溜的杏仁眼怯怯地往下瞅,然后嘴里小声哼唧,小腿直发抖,索性半趴着抱紧墙头,姿势实在有些狼狈。
许念觉得这人有点儿眼熟,于是故意吓唬她道:“哪来的小贼,来人啊!”
那女子吓了一跳,连忙抽出一只手对她做了个“嘘”的手势,压着声道:“不是不是,我不是小贼,你别喊啊。”
她急得满头是汗,越急就越害怕,吸了吸发红的鼻头,好似马上就要哭出来。
许念最见不得美人落泪,连忙安抚道:“好了,我不喊人,你先下来。”
那女子扁着嘴,可怜兮兮地眨眼,声音里都带着哭腔道:“我要是能下来,不早就下来了嘛。”
许念见左右没有旁人,走到墙边,朝她伸手道:“你跳下来,我接着你。”
那女子眼睛都亮了,慢慢坐起来,充满期盼地对她道:“你这么瘦……能接住我的吧。”
许念头一歪,道:“你跳不跳,不跳就算了。”
“跳,我跳!你一定要接着我啊!”
那女子把心一横,闭着眼就往下跳,果然被一个软软的怀抱接住。
那怀抱十分可靠,顺带着她扑下去的力度一转,稳稳让她落了地。
许念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胳膊被砸得有些疼,都怪这具身体太柔弱,自己用了巧劲才能将人给接住。
那女子见她揉着胳膊,紧张地道:“我把你弄伤了吗?”
她声音软软怯怯的,一听就是不谙世事的富家小娘子,也不知怎么换得这身装扮,偏跑墙头上去挂着。
于是许念瞅着她笑道:“你胆子这么小还要爬墙啊!”
那女子脸都红了,尖下巴往下压,小声道:“我刚才溜出去的时候,是从那边的小门,可回来的时候,发现小门从里面锁住了。我看时辰快到了就有点儿着急,就顺着旁边的树往上爬,想从院墙上跳进来。可爬上去才知道这么高,我就不敢往下跳了,这儿也没人帮我,幸好你经过了。”
许念瞪大了眼,道:“你竟然会爬树啊?”
那女子点头,有点显摆地道:“是我娘亲教我的,我还会游水呢。”
许念实在有点儿迷惑,这人看起来就不是乡野女子,可她娘亲却教她爬树,实在不像一般的大家闺秀。
再加上她觉得这人相貌确实有些眼熟,只是她做了男装打扮,自己一时没认出来。
于是她又问道:“你是不是赶着回来赴宴的啊?”
那女子惊讶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许念道:“你刚才自己说的,时辰快到了,所以你宁愿爬墙也要赶着回来,就是为了待会儿的宴席吧。”
女子望着她一脸仰慕:“你真的好聪明,刚才还帮了我,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可许念却没回答她,而是继续问道:“你为何要换男装从小门溜出去,既然赶着赴宴,为何不从大门回来。”
幸好小娘子十分实在,问什么就答什么:“因为我是瞒着崔姐姐出去玩的,如果她知道了,一定会告诉皇……堂兄,堂兄会骂我的。”
许念的表情立即变了,这儿能被叫作崔姐姐的,好像只有崔云卉吧。
那她的堂兄又是谁,莫非是说的萧应乾?
而那女子还在自顾自地絮叨:“我好不容易求着堂兄带我来渝州,可他忙得根本不见踪影,崔姐姐又要宴请族人,没空陪我玩。所以我今日就偷偷换了小厮的衣裳,溜出去逛了圈,那感觉果然很刺激。”
而许念在那瞬间想起了这人究竟是谁,她就是德阳长公主的独生女平嘉郡主。
德阳长公主是先帝文昭帝最小的妹妹,她虽是女儿身,但极有能力和主见,因此在大越的地位极高。
她一直努力提拔寒门出身的文臣、武将,朝中许多重臣都受过她的恩惠,对她感恩戴德。
当初萧应乾能够顺利登基,也亏了德阳长公主帮忙斡旋,所以登基后他对这位姑母十分尊敬,连带着她的独女萧玉瑶也当做妹妹疼爱,为她封了郡主封号。
长公主早年丧夫,只生了平嘉郡主这一个女儿,因此对她无比疼爱,让她在千娇百宠中长大,难怪会养成这般天真又娇憨的性子。
许念曾远远见过这位郡主几面,但是从未有过什么交往,所以刚才没能马上认出来。
“姐姐,你怎么了?”平嘉见她脸色发白,紧张地问道。
许念回过神来,本能地往后退出段距离,神情也变得冷漠起来。
这是萧应乾身边的人,自己还是少接触最好。
平嘉看出她态度的转变,眼睫颤了颤,问道:“姐姐,我说错话惹你生气了吗?”
许念见她又要哭了,无奈地道:“不是,但是宴席要开始了,你还是先回去吧。”
平嘉咬着唇点头,又满怀期待地问:“姐姐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许念想了想,反正待会儿她和崔云卉一起,也肯定会知道自己的身份,于是回道:“我叫崔辞青,是崔贵妃的堂妹,也是赶来赴宴的。”
没想到平嘉一听,竟瞪大了眼,惊呼道:“你就是崔辞青!”
许念一愣,自己还没有名到这个地步吧,怎么连郡主都认识自己。
而平嘉笑着拉住她的胳膊道:“原来你就是崔辞青。你长得这么美,又聪明温柔,难怪崔伯伯对堂兄说你很好,想让你……”
她说到这里停下来,困扰地蹙起两道细眉,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让她进后宫这件事。
而许念已经听懂了,她终于明白崔承恩为何会如此古怪,为何要和自己说什么维系崔家荣耀,为何今日非要自己来见崔云卉。
她如遭雷击般站在那里,浑身血液好像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