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云卉一听她就是崔辞青,眉头便蹙得更紧些。
她此前收到父亲的信,说想借着皇帝来渝州的机会,送个老家的侄女到他身边。
往后若是得宠,自己作为堂姐的地位也能更加稳固。
她只犹豫了一会儿就做了决定,反正皇帝从未把自己放在心上,许念已经死了两年,后宫迟早会进新人。
与其让其他世族女进宫和自己斗,还不如让二房的堂妹进宫,好歹她们都是姓崔的,打断骨头连着筋呢。
这个堂妹最好是听话懂事,能任由自己拿捏,又能虏获皇帝的心。
可如今两人初次相见,崔云卉对她的印象并不太好。
还没进宫就知道讨好郡主,往后真到了皇帝身边,还不知会有多少小心思呢。
再一想这是爹爹精挑细选的人,崔云卉又认真打量了许念几眼。
模样确实长的好,腰肢盈盈一握,水灵灵一双眸子,能让男人一见就勾了魂。
于是崔云卉先唤郡主过来坐下,又朝着许念问道:“你就是二叔家的二姑娘崔辞青吗?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崔怀嫣听得蹙了下眉,又瞥了眼孟氏,觉出有些不对劲。
这儿站着这么多崔氏的女眷,为何贵妃娘娘点名要看妹妹。
而许念似是毫无察觉,恭敬地走到崔云卉面前行礼,道:“臣女崔辞青,参见贵妃娘娘。”
然后她将头垂低,解释道:“郡主方才愿意和我搭话,是因为听见我是姓崔的,她说因为娘娘的关系,见到姓崔的姐姐就觉得亲切。咱们崔氏的姐妹,全得仰仗娘娘才能有这般荣光。”
众人听到这里,连忙跟着恭维起来,生怕少说了一句,就落在二姑娘后面了。
崔云卉听得眉眼舒展开,心想:态度倒是挺恭敬,是个识大体的人。
旁边的崔承恩松了口气,他根本不敢告诉女儿:因为这个侄女像许念,才动了将她送给皇帝的念头。
因为女儿实在太恨许念了,光听到她的名字都觉得晦气,怎么能容忍一个像她的人,被送到皇帝身边日夜伺候。
他原本还有些担忧,以崔辞青之前劲儿劲儿的性子,说不定两句话就会在女儿面前露馅。
没想到她今日倒是低眉顺目,说出来的话也格外好听,看来贵妃娘娘这个名头,对她还是有敬畏作用的。
于是崔承恩已经美滋滋地畅享:两位崔氏姐妹往后在宫中呼风唤雨,一个掌管后宫,一个得皇帝宠爱,最好能生下皇子,让崔氏族人鸡犬升天,成为大越第一世族。
这时,外面有位嬷嬷来报,说宴席已经准备好,可以让客人入席了。
于是崔云卉对崔承恩道:“爹爹,你同大家先去席间坐下,我还有些话,想单独和堂妹说。”
崔承恩点了点头,离开时意味深长地瞥了许念一眼,道:“在娘娘面前好好说话,说不定,这就是关乎你后半生的机缘。”
他觉得自己已经提点的很明显,剩下的就得看这妮子的造化了。
而崔云卉一直盯着堂妹,见她乖巧地对爹爹点头,头垂得很低,但嘴角却带着隐隐的笑容,很快又散开了。
她心里闪过一丝异样,但没有继续深究。
这时,许念突然请求道:“娘娘,能让我姐姐也一起留下嘛?”
见崔云卉皱了皱眉,许念咬着唇,道:“我从未和娘娘这样尊贵的人独处过,有些……紧张,怕说错话,让娘娘怪罪。”
崔怀嫣连忙也道:“我就留在这儿陪着青儿,绝不会碍娘娘的事。”
崔云卉想了想,到底她们也是亲姐妹,说不定让崔怀嫣留下,能试探出更多东西。
于是她点头道:“好,那你也留下吧。”
平嘉郡主一脸期盼地道:“我也可以留下吗?”
崔云卉当然不想她在这儿碍事,朝她温柔地笑道:“郡主的肚子饿了吧?我特地让人去琼楼,买了那里招牌茶点回来,你现在去尝尝,看和京城里有什么不同。”
平嘉一听眼睛都亮了,朝许念做了个鼓励的手势,忙不迭地提着裙子跑出去。
而她这个举动,让崔云卉更起了些疑心,转头看着低眉顺目站在自己面前的堂妹,总觉得她好像在刻意伪装什么。
于是她想了想,取下手腕上的翡翠玉镯,朝崔辞青招手道:“初次见你,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就把这只镯子送给你吧。”
她故意拿这只价值连城的镯子试探,崔家是做生意的,不可能不识货。
果然她看见崔辞青眼眸瞬间亮了,似是很渴望的模样。
可她很快压下那股渴望,摇头道:“不行,我怎么敢收娘娘这么重的礼。”
崔云卉抬了抬唇角,道:“说了送你,你接着就行,有什么敢不敢的。”
可许念仍是摇头,她不收那只玉镯,却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匣道:“臣女听说娘娘要回渝州,特地问了娘娘的喜好,给娘娘准备了这对宝石耳坠。其中镶嵌的宝石十分稀有,是我爹爹在外经商时,重金找一位西域商人所购得的,配得上娘娘的身份。”
崔云卉听得一脸惊讶,没想到她办事如此妥帖,连自己喜欢玉石都打听清楚,特意送上这样一份大礼。
而崔怀嫣也暗自惊讶,这对耳坠确实是娘亲特地找出来送给贵妃的,可妹妹为何会放在自己身上。
看起来她似乎很想讨好这位贵妃,这就更奇怪了,实在不像她以往的做派。
崔云卉接过匣子,将那对耳坠在手中来回端详。
凤凰造型栩栩如生,其中镶嵌的宝石熠熠生辉,崔云卉十分喜爱,让丫鬟拿来铜镜,对着铜镜试戴了会儿,才放回了匣子里。
然后她笑着让许念坐下,又随意闲聊几句,问了她的年纪,还有曾学过什么六艺,读过什么书。
许念一一作答,答得滴水不漏、十分妥帖。
崔云卉此时又起了疑心,听起来好像她好像早有准备,难道早知道自己要单独见她?
于是她假装关切地问道:“听说堂妹曾经落水过,在家里躺了几日才转醒?现在身子可还好?”
许念早猜到她会问这个,眼眶一红道:“没错,那次可真是太惊险。后来娘亲告诉我,小时候有个道人,说我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她们本来未当一回事,没想到竟真的应验。”
“哦?”崔云卉似乎有了兴趣,问道:“那道士怎么说的?”
崔怀嫣想起妹妹的嘱托,连忙道:“他说妹妹是七杀制化的特殊命格,遇水则要特别小心,尽量避开水多的地方,不然就容易出事。”
“你说什么?”崔云卉大惊失色,瞪着崔怀嫣又问了句。
崔怀嫣一脸懵,不知怎么惹了这位娘娘,把她吓成这样。
可她还是重复了一遍道:“那道士说妹妹是七杀制化的特殊命格,需得避水。”
崔云卉表情倏地阴沉下来,恶狠狠地盯着许念,似乎要在她脸上剜个洞出来。
许念做出很害怕的样子,问道:“娘娘,你怎么了?是我们说错话了吗?”
崔云卉冷着脸道:“你们出去吧,本宫没什么要问的了。”
见许念手足无措地站起,崔云卉看到旁边那只锦匣,越看越是厌恶,直接朝她扔过去道:“把它也带走,本宫不想收你的礼!晦气!”
许念倒抽口凉气,惊慌地道:“那……那我还有机会……”
崔云卉瞪起双眸,问:“还有什么机会?你想有什么机会?”
许念不住地摇头,似乎被她这模样吓得够呛,连忙将锦匣收起来,朝她行了礼,就推着崔怀嫣快步走了出去。
崔云卉怒气未歇,只恨爹爹没有问清八字就想把这人送进宫,差点害了自己。
这时,她旁边的丫鬟突然惊呼道:“娘娘,你脸上怎么起了红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