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带回京城。”
平嘉在心里琢磨这话,忍不住问道:“那不需要考虑青姐姐的意思吗?”
李公公被她逗笑了:“傻丫头,皇帝想要哪个女人,谁敢说个不字。而且这等光宗耀祖之事,人家高兴还来不及呢。”
“可是……”平嘉想着当初崔辞青站在院墙下,仰起头看向自己,眼眸里装着自己从未见过的光彩。
她真的会心甘情愿跟皇帝回京吗?
如果她不愿意,她眼里的光彩会消失吗,会像宋云徽说的那样郁郁寡欢,直到终老吗?
平嘉坐在那儿想了半晌,最后决定再做一件大胆的事,她偷偷换上上次那套小厮的衣裳,找到上次的角门,直接溜了出去。
许念这几日都没有出门,怕不小心会撞到在城里转悠的皇帝。
关在房里倒也不觉得无聊,正好能好好研究下《墨罡》里的图示。
她把其中一张图画出来,对比书里另外一页,发现似乎对应的是天象气候。
这时,胡琴在外面敲门,声音有些着急:“二姑娘,有人找你。”
许念把《墨罡》收好,道:“进来吧。”
房门被打开,胡琴脸色古怪地站在那里,许念笑了笑问道:“怎么了?谁来了。”
胡琴挠了挠头,道:“刚才我在门口,就看见那人探头探脑,问她找谁,她说找二姑娘,问她是谁,她却打死不说。所以我让管事的陪她留在花厅,就来找您通报一声。”
许念好奇地问:“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胡琴眨了眨眼:“她是个女子,但是男装打扮,说话挺秀气,奇奇怪怪的。”
许念一听就怔住,又问了相貌身型,连忙道:“快带她进来!”
然后她忙不迭地走到回廊上,很快就等到胡琴领着平嘉郡主进来,郡主似是很委屈,一看到她眼眶都红了。
跑过来拉住许念的手,激动地道:“青姐姐,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许念见她脸都蹭脏了,心疼地用帕子给她擦着脸道:“郡主怎么又跑出来了?又忘了带银子吗?怎么跑到我们家来的。”
郡主没想到青姐姐对自己这么温柔,哇的就哭了,道:“我从角门跑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跤。幸好我还记得你们家在哪儿,就雇了辆马车过来了。”
许念听着这也不像没带银子啊,牵着她的手走回房里,给她塞了个手炉暖手,又让胡琴打了热水过来,将浸了热水的帕子给她擦泪。
郡主像只找到主人的流浪小猫,浑身的毛都服帖了。
她边喝着热茶,边把皇帝明日回京,要召见崔家人,顺便相看崔辞青的事说了遍。
许念听得浑身发冷,原本以为崔承恩彻底打消了送自己进宫的念头,事情就能彻底平息。
她没想到皇帝会主动要见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平嘉见她发愣,以为她没听明白,激动地道:“李公公对我说,如果皇帝看上你,明日会直接当着族人的面把你带回京城,带进宫里。到时候,你就再也回不了渝州了!再也见不到你娘亲和姐姐了!”
她想到自己若碰到这样的事,以后都见不到自己的娘亲和亲人,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许念叹了口气,摸着郡主的脸道:“我都没哭呢,你哭什么啊?”
郡主想说话但是哭得直打嗝,只断断续续道:“我心疼……难受……”
平嘉郡主从小锦衣玉食,母亲是众人敬仰长公主,堂兄是皇帝,习惯了被所有人捧在掌心,要什么就能有什么。
她从未想过有女子的命运是不由己的,只需当权者的一句话或者一个意愿,就能断送一生。
她这一哭,倒是把许念的焦虑都给哭散了,天大的事,也得安抚好面前的小姑娘再说。
于是她按着平嘉的肩,认真道:“郡主别为我担心,皇帝只是要见一见我,也没有板上钉钉要带我去京城,事情并不是没有回转。”
然后她轻拍了下她哭得发抖的背,道:“谢谢郡主特地来和我说,我很感动,往后若有机会,我必定会报答郡主。”
平嘉吓了一跳,摆手道:“不是,不是,我来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你的报答。”
许念笑着打趣道:“是啊,郡主金枝玉叶,要什么没有,轮得到我一个商户女说报答。”
平嘉急得脸都红了,也顾不得伤心了,急忙解释道:“不是,也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
许念突然往前,将平嘉轻轻抱住道:“刚才那些话都是真心的,不是说着玩的。郡主可以记住,我欠你一份人情,迟早会还给你。”
感觉郡主想要挣扎着解释,许念加大了手上的力度,道:“现在,郡主先回家去,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不要让皇帝知道我们见过面,好吗?”
平嘉身子一颤,随即轻声问道:“我不会给你惹麻烦吧?”
许念摇头道:“不会,你应该是背着皇帝跑出来的吧,只要你在他回去之前回家,不让任何人知道你来过就可以。”
这声音就落在她耳边,很温柔却有力度,令平嘉觉得很可靠。
于是她立即抬起头,擦了把脸,道:“好,我现在就回去,姐姐自己保重。”
许念让胡琴把郡主送出门,回房后稳了稳心神,才发觉这事十分棘手。
若萧应乾只是私下召见自己,也许还能想法子应对。
可他偏偏要当着所有族人的面看一眼自己,成与不成全在皇帝一念之间,只要他开了口,自己就只有进宫这一条路。
许念呆坐着想了很久,终于做了决定。
她连忙喊夏荷进来,道:“快,给我梳洗打扮,我要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