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谁又惹他了？
阮凌微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碎瓷片，“新褥子给你做好了，今晚你就踏踏实实睡个好觉。我再让阿信他们多晒些沙子，再做几个给你替换着用。”
哗啦！
阮凌微好不容易绕过瓷片走到床前，林一诺又把放茶杯的托盘摔到地上了。
“生这么大的气？是没吃好还是没睡好？我瞧着府里应该也没人敢惹你。”
阮凌微放下褥子，转身看向阿信：“小林将军怎么了？”
阿信挠了挠头，他也不知道啊？
大少奶奶回来了，他家将军不应该高兴吗？
林一诺气哼哼地把头扭过去，面对着墙，开始生闷气。
他为什么生气，她不知道吗？
挨了家法，又被罚跪祠堂，害他担心了一整天。
偏的回来跟没事人似的，和丫头片子们说说笑笑！
还做出一副关心自己的样子，明明该被关心的，是她！
身后的伤怎么样了？上药了没？吃饭了没？
这么大的人了，为什么就知道照顾别人，不知道照顾自己！
林一诺越想越气，他气阮凌微的若无其事，更气自己只能像个废物一样躺在这里，等着人来伺候。
突然，身后贴来一片柔软。
是阮凌微挨着他在床上坐下了。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但是生闷气对身体很不好的，你转过来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阮凌微像哄小孩一般说道。
林一诺有些别扭地转过头，看着阮凌微在衣襟里掏着什么。
女儿家家的都不知道遮掩。
林一诺抬眸瞪了阿信一眼，阿信忙不迭地把目光从大少奶奶身上移开，专心看地。
“你看！这两个都可甜了！”
阮凌微一手拿着苹果，一手拿着橙子。
林一诺微微蹙眉，苹果也就罢了，黄甘可是稀罕物，尤其是要从南方运过来，还能保持如此新鲜的。
不像是魏氏舍得给大房的份例。
阮凌微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大吃一惊。
“这是我从供桌上拿的，吃的时候觉得挺甜，又偷了两个藏起来，带回来给你尝尝，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吃了甜甜的果子，就莫要再生气了，好不好？”
阮凌微把苹果和橙子都放进林一诺怀里。
“供果？大少奶奶……”
阿信先急了，阮凌微的胆子也太大了，“祠堂的刘嬷嬷是个严厉的，她可看着没？可被其他人发现了没？”
阮凌微看向阿信，摇摇头，“刘嬷嬷人很好啊，还给我拿点心吃呢！”
阿信有些担忧地望着小林将军，大少奶奶怎么像个惹祸精呢。
林一诺抱着怀里的供果，哭笑不得。
他担心了一天的人，从被罚跪的地方给自己偷来两个无比珍贵和新鲜的水果。
怀中的水果正散发着淡淡的果香，清新而甜美，闻着让人舒心。
罢了，既是她给的，他收着便是了。
阮凌微眼看着小林将军把供果放到靠墙的褥子上，又用被子挡住，像是小松鼠在藏食物一样，嘴角不自觉上扬。
这个小瘫子，不发脾气的时候，还挺可爱的嘛。
阿信见气氛有所和缓，上前一步轻声道：“大少奶奶是否要去偏殿休息，容奴才给将军上药。”
“上什么药？小林将军受伤了？”
阮凌微抬手握着被角就要把被子掀开，阿信眼疾手快上前按住，“摔、摔伤而已。”
他家将军最忌讳旁人看他的身子了，大少奶奶专往将军的禁区踩。
“好端端的怎么摔了？我这儿也有新拿的活血的药油。”
阮凌微一边掏出药油，一边询问阿信，“小林将军时常摔跤吗？刚刚就是因为这个才发脾气的吗？”
“回大少奶奶的话，不经常。将军病了之后不愿走动。连院子都不肯去。只是方才如厕的时候……”
阿信突然意识到自己话说多了，忐忑不安的看了将军一眼。
“如厕？”
阮凌微马上抓住了重点。
“你带我去看看，小林将军平时是怎么如厕的。”
“使不得使不得。大少奶奶，都怪奴才多嘴。那地方……将军也是不肯的。您累了一日先去歇息，将军这边我来照顾就行。”
阿信连忙劝阻道。
“少废话，他肯不肯我都要去看，带路。”
阮凌微原本没注意这些细枝末节，她真觉得阿信一个男孩子，到底还是粗心了些。
可小林将军又不许旁人靠前，一天天的就这么窝窝囊囊的过。
心情和脾气能好才怪。
床铺上，某人正瞪着眼睛，怒视着阮凌微和阿信的背影。
一盏镶嵌着金箔银丝的屏风后面，阿信打开一个小门。
门后便是小林将军一人独享的净房。
沉香浓郁，没有一丝异味。
“就这么一个木桶？”
阮凌微捏着下巴陷入思考。
小瘫子行动不便，需要人抱着才能如厕。
他若是脾气上来了，兴许还不让人跟着。
不小心摔下来也是有的。
“府里可有精通木工的匠人？”
阮凌微问道。
阿信眼前一亮：“阿羊是府里的老人了，他之前很会修修补补。”
没想到阿羊还会这个。
阮凌微心中有数了。
她要画个类似于现代马桶的草图，交给阿羊制作。
让小瘫子如厕的时候，更自在和安全些。
入夜后，红烛高照。
阮凌微手撑着额头，坐在桌案前。
脑子里想的和纸上画的，真不是一回事。
她想加个把手，再加个靠垫。
最好还有一个绑带固定……
“大少奶奶，杏儿姑娘说您明日辰时就要去大夫人房里请安，您要不早些睡了，罚抄的内容，奴才来替你写？”
阿信剪了两回烛心，见大少奶奶还没有就寝的意思，轻声问道。
阮凌微咬着毛笔杆子，摇了摇头：
“不是在写罚抄。我正琢磨着给小瘫子画个新恭桶呢。”
阿信没敢接话。
他听到了什么？小瘫子？
大少奶奶不要命了？竟敢如此称呼小林将军！
按照将军的脾气，等下又要把碗啊碟啊的通通摔到地上。
只怕连枕头和被子也要扔了，就地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