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看?你是瞎了吗?我让你烧掉!”
林一诺厉声斥道。
阿信被吓得打了个哆嗦。
将军突然就生气了,他只是想确认一下小林将军的意思,结果就挨骂了。
等等,难道不应该骂自己是不是聋了吗?
将军莫非已经气糊涂了。
阿信不敢再多言,抱着怀里的一摞书,就朝院子里走去。
他从小厨房搬来个炉子,用铁钩子拨弄着炭火,让火苗烧得更旺些。
林一诺全程冷着脸,就摇着轮椅在旁边看着。
院内的声响把阮凌微吵醒了。
午后小憩睡得不大沉,她揉着眼睛来到院里的时候,便撞见了气呼呼的林一诺。
“怎么了?不高兴了?”
阮凌微走到小林将军身边,半蹲着身子,冲林一诺浅浅笑着。
林一诺还在生气,怕自己受不住目光瞪到小微,撇过头,继续训斥阿信:
“磨磨蹭蹭的,就不能麻利点!”
“哎,哎,奴才知错。”
阿信嘴上应着,手里却只将几本书来回倒着,并不往炉子上放。
“这是在做什么?好端端的,怎的烧起书来?”
阮凌微疑惑地直起身子,从阿信旁边的一摞书里拿出一本,翻开瞧了瞧。
好像是兵法之类的。
“一诺,这些书你现在不想看,也可以留着,让阿信放到你看不到的地方便是了,烧掉了多可惜啊。”
阮凌微深感惋惜。
小林将军因为瘫痪的原因,不想见兵书也是有的。
但困境只是暂时的,这样多的兵书,寻常人家很难收集齐全,便是小林将军,应该也搜寻多处,才能积攒得如此丰硕,堆在那里像座小山似的。
“烧掉。”
林一诺冷冰冰地,只吐出两个字。
“不准。”
阮凌微也来了脾气,她不再理会小林将军,转而吩咐阿信,“去把炉子搬走,当心火星子溅到书上。”
林一诺绷着脸,眉毛都聚集到一块儿。
“没用的东西,为什么还要留着?”
“现在是用不上,以后呢?真要烧掉,也要再等几日,说不定再施几次针,你身子便见好转了呢?”
阮凌微将厚厚的一摞书放到林一诺腿上。
“走,拿回屋里去。”
她对自己的医术还是有信心的。根据她的判断,每日施针治疗下去,不出半月,小林将军的腿定能恢复知觉。
林一诺默默扶住那摞书,防止它们栽落到地上。
他胸口憋得这口气刚要出,又被小微给按了回去。
着实闷得慌。
林一诺腾出一只手,摇着轮椅,咯噔咯噔在石子小路上缓缓前进。
“阿信,你推着点小林将军,我进屋披个衣服。”
阮凌微刚睡醒就跑出来,此刻只觉浑身凉飕飕的,转头回了偏殿。
林一诺目送小微离开,然后在阿信惊恐的目光中,将怀中的书悉数抛进了小路旁的水缸。
扑通!
扑通扑通!
听着书籍落水的声音,林一诺终于长长舒了口气,这下爽了,发泄出来了。
他轻哼着小曲儿,摇着轮椅往主屋里去。
“将……大少奶奶!大少奶奶!不好了不好了!将军把书丢进水缸里去了!”
阿信大声叫嚷了起来。
他本来想制止将军的,一转念发觉还是呼唤大少奶奶管用。
“真是一会儿也不让我闲着。”
阮凌微披着衣服骂骂咧咧走出偏殿,一边走一边系着扣子。
石子路旁的水缸,原是夏日生荷花用的,现下被阮凌微用来储水浇菜。
“快捞啊!还愣着干啥!”
阮凌微说了阿信一句,旋即撸起袖子。
两人忙乎半天,终于将林一诺丢进水缸里的书,全部捞了上来。
“晒一晒,再挑着字迹完整的留着。”
阮凌微说罢,自己也蹲下身,一本一本将书摊开,排列在石子路上。
待到全部的书铺完,阮凌微撑着阿信的肩,才摇摇晃晃站直。
她转头看向主屋门口满脸黑线的林一诺,斥责的话终究也没有说出口。
小林将军现在已经积极配合治疗了,别人讳疾忌医,他讳疾忌兵书,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阮凌微不断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将林一诺推进屋内。
“没事了,那些书晒干后,还能救回来。”
“你闹归闹,别真动了气,若是气血逆行,先前施的针,便白费功夫了。”
阮凌微对林一诺总是格外宽容。
小林将军看上去有时凶巴巴的,落在她眼中,不过是小孩脾气。
哄几下就乖了。
阮凌微已经摸索清楚,林一诺身上有两个开关——
一般的闹情绪,揉几下脑袋就乖了。
闹得林一诺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的,亲一下就好了。
屡试不爽。
这边林一诺瞧了眼院中铺了满地的兵书,又看了看满眼温柔注视着自己的小微,怯怯开口:
“其实……其实也不必这样大费周章……”
“怎么?没关系的,就是蹲久了有点费腰。”
阮凌微在自己腰间捏了几下,“你也不必内疚,等天黑了,我就把书都收进来。”
林一诺紧紧抿着唇,他见小微还要在自己那堆兵书上花心思,终于忍不住继续道:
“小微,其实、那些书,我早就烂熟于心了……”
“烧掉或是泡了水也没事的……”
林一诺说完便低下头,缩着身子,做好准备迎接狂风骤雨的准备。
阮凌微原地愣住,“你说什么?”
“我……”
林一诺刚鼓起勇气抬起头,便被阮凌微揪住耳朵:
“好呀林一诺,你竟然敢唬我!你故意看我笑话的是不是?嗯?”
阮凌微说着手上加了力气,拧得林一诺歪着头小声呼痛。
“没有……我没骗你,是你没问我呀!”
林一诺低声抗诉。
“我没问你?!你自己不会说??”
“还顶嘴?你再说一句试试,嗯?”
雨点般的拳头不住落在林一诺肩上和胸前。
阮凌微只瞧着眼前的人,一声不吭,也不道歉也不求饶,倒是不光被自己揪过的耳朵泛红,另一只耳朵也红透了。
林一诺由着自己小妻子的粉拳砸在他身上。
一点都不疼,还有些酥酥麻麻。
撩拨得他心里痒痒的。
这能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