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亲王语气虽轻,魏氏却如临大敌,起身抱拳行礼道:“都是误会,误会,是……”
“是误会就要解开。”
孟氏灿然一笑,打断了魏氏的话。
“等我好了,还要请阮妹妹去王府吃酒呢!”
魏氏暗暗在心中打鼓,这才聊上几句,就姐姐妹妹的称呼上了。
看来今天这事就得有个决断。
“能为睿王妃略尽绵力,是林府的荣幸。我今日才知晓这事中的原委,回头便要好好奖赏阮氏。”
睿亲王看着地上还跪着的那个人,认同地点点头:“怪不得人们都说,林府家风严谨,林夫人赏罚分明,本王今日有幸得见。”
他这是在逼着魏氏出手。既然有赏,那便还应有罚。
魏氏立马坐直了身子,厉声道:“三房孙氏,你还不知错吗?”
孙玉珍这几日持家劳心劳力,此刻已跪得面无血色,声音虚弱:“媳妇知错。”
这一局,她输了。
阮凌微怎么总有莫名其妙跑出来的后台。
偏的卖个什么劳什子,也能遇上王爷。
罢了,她认了。
就是安心好好表现着,日后也能在宗室亲眷中留个美名。
不料同样想留名的还有大夫人魏氏。
她想要的,是治家贤良的名儿。
魏氏冲孙玉珍身旁的小厮命令道:“开始吧。”
又转向孙玉珍:“三房媳妇,忍着点。”
“啊?”
孙玉珍还在犹疑间,胳膊已经被人架了起来。
她旁边的小厮举起戒尺,深吸一口气,用力落下。
“啊——”
手心突然传来的剧痛让孙玉珍叫出了声。
只一下,眼泪便在眼眶中打转。
孙玉珍最后的体面,便是强忍着不让它们流下来。
李嬷嬷有些无奈,她也没有想到大夫人会当着王爷的面行家法,只得硬着头皮报着数。
魏氏冷眼旁观,似乎对孙玉珍的痛苦毫无感觉。
阮凌微一脸木然地坐着。
看似毫无压力,其实正在紧急做着表情管理。
如同三房不肯哭出来一样。她也不能笑出来。
这憋笑可比憋哭难多了。
阮凌微都要把自己大腿掐出印子了。
三十下毕。
孙玉珍的手心已经红肿不堪。
魏氏冷冷地说道:“记住这次教训,下次再犯,绝不轻饶。”
李嬷嬷将孙玉珍扶了起来,轻声安慰道:“好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孙玉珍一一请安告退,连大少奶奶也没落下,她在心中默默发誓。
以后一定要让阮凌微也尝尝这个滋味,更要小心伺候婆婆,绝不再让魏氏有机会惩罚自己。
三房退下后,屋内氛围轻松了不少。
阮凌微还现场给睿王妃讲解了轮椅的使用技巧和设计原理。
睿亲王和孟氏连连惊叹。
魏氏笑得脸都僵了,只盼快点送走这两尊佛。
临去时,她问起睿亲王是否要去看望林一诺,睿亲王轻轻摇头,“小林将军的身子欠安,休息是第一位的。他若想见我,可随时来我府上。”
言罢冲着阮凌微眨眨眼,阮凌微有点懵,努力笑笑算是糊弄了过去,和魏氏一起将睿亲王一行送至大门口。
末了,阮凌微长松了口气,就要告辞回到林一诺小院,却对上魏氏审视的目光。
“睿亲王登门拜访,你是否早就知晓?”
魏氏的目光让人寒津津的。
“母亲,儿媳真的不知。媳妇也是刚刚才知道,阿羊卖出的轮椅,竟被睿亲王府的人买去了。”
阮凌微照实回答。
魏氏阅人无数,见阮凌微的样子确实不像说谎,轻叹了一声,“也罢,自是你结的善缘。诺儿近来可好?”
“挺好的,听阿信说先前整日闷在屋子里。现在活泛了一些,白天也能在小院儿晒晒太阳。”
阮凌微道。
魏氏瞄着阮凌微的神情。
她提起一诺的事,似乎眼睛都亮了,人也变得开朗,不是那副谨小慎微的样子。
小两口应该相处的还不错。
怪不得她的人来报,说林一诺来林氏祖祠把林国梁给骂了,还动了手。
但她的人也没看清是怎么动的手。
魏氏开始不敢相信,如今倒是和阮凌微的说法对上了。
“肯出屋子就好。何时能把他叫来给我请安,也算是你的功劳一件。”
魏氏开玩笑般道。
阮凌微迅速拂了一礼作为回应,嘴上却不吭声。
魏氏都请不动的人,她哪能请动啊?
“活阎王”只要好好活着就行。不用行使阎王的职责。
她才不会参与叛逆少年和刻薄后妈之间的恩怨呢。
林一诺的小院。
阿信正在跪着回话。
把西街上睿亲王如何为难林国梁,以及到了林府如何替阮姑娘解的围,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林一诺紧攥的双手逐渐松开。
还好,他的妻无事。
但也很险,睿亲王如果再晚来一刻,魏氏的戒尺怕已经招呼在阮凌微身上了。
他的小妻子无依无靠,娇小体弱,刚过门时受的家法恐怕还没全好。
他怎么忍心见她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阿信汇报完毕,不用他家将军再开口吩咐,自觉跪到院中领罚。
两只手向前伸直,手上举着满满一桶水。
这是林一诺惯用来惩罚他的方法。
阮凌微进院时,一眼先看到了跪得歪歪扭扭的阿信,衣服和他周围的地面尽是水印。
“怎么了?这是?”
阮凌微皱起眉头,“小林将军干的?他又拿你撒气了,是不是?”
“回大少奶奶的话,是奴才办砸了差事,不关将军的事。”
阿信其实还没跪多久,阮凌微就回来了。但因这个姿势实在煎熬,桶中的水已洒了大半。
主屋门口。
林一诺黑着脸,坐在轮椅上。
他在这儿等了阮凌微那么久,她一回来,先看见的偏不是自己,而是那个差点闯下大祸的阿信!
阮凌微也是发觉小院异常安静,没有其他人说话的声音,才朝主屋那望了一眼。
“你怎么又在风口里坐着,当心着了凉。”
阮凌微快步上前,将林一诺推进了屋。
她正要说几句好话哄他饶过阿信,林一诺先开了口:
“夫人可有受伤?一切还好么?”
阮凌微诧异道:
“你叫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