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扬忙上前一步,深深施了一礼:“大少奶奶莫急,是太医院调我回去,怕是以后不能再为林府诊治了。”
“为何这么突然?”
阮凌微问完这个问题,突然觉得有些多余。
林家出事了,许太医不会不知道。
许清扬温柔道:“我走之前,会把针灸和按摩之法都教给大少奶奶,至于小林将军的病……”
许清扬目光在林一诺身上扫来扫去,“只要小林将军保持静养,短时间内不会变得更糟。”
林一诺撇撇嘴,许太医就是不肯开刀给他治呗。
“这段时日,辛苦许太医了。”
林一诺客气一句。
许清扬嘴角微微下垂,“炉子上的药快熬好了,还请阿信去看看火候。”
阿信应了一声,默然退了出去。
许太医甚少直接使唤自己,想必是有什么事要同将军和大少奶奶说,他躲着便是。
屋内。
“将军,林家是不是摊上事了。”
许清扬探寻问道。
“嗯。”
林一诺面无表情,这还用他说?
“不知林家是否得罪了朝廷的人,这次太医院召回得急,言语间虽没有明说,但大有不愿与林家人事沾染之意。”
许清扬接着说道。
“我人微言轻,只能提醒下将军和大少奶奶,略尽心意。”
阮凌微替小林将军屈身回了一礼:
“许太医的提醒难能可贵,这份恩情我们会记在心里。”
许清扬微笑回礼,只见阮凌微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一点小意思,还请许太医收下。”
“这可使不得,大少奶奶。”
许清扬连忙摆手拒绝。
林一诺将阿信叫进来,扶着自己坐起身子,“许太医,我这儿有从边境带回来的红蓝花,甚是稀有,阿信,去给许太医拿过去。”
许太医看着眼前精致的罐子,目光都亮了。
红蓝花俗称红花,只有西域之地才有,确实极为珍贵。
医者最爱研究药材,小林将军的这份礼,是送到他心坎上了。
“如此,我就不推辞了,多谢小林将军。”
送别许太医,阮凌微去了偏殿,找杏儿说话。
如今她手头宽裕,是时候查查阮家的事了。
“主子,那样的组织,都是不好惹的,万一有什么闪失,奴才怕会影响到您的性命。”
听完阮凌微的话,杏儿不无担忧道。
阮凌微无所谓地摊开手,“说来说去,都是生意,我肯出钱,他们出力。”
“奴才明白主子的心,但主子自己前去太危险了,还是让奴才代替您去吧。”
杏儿又道。
阮凌微思索片刻,还是摇摇头拒绝了:“你得留下来通风报信,若是我没有按时回来,去告诉小林将军就是了。”
“主子……”
杏儿有些急了,阮凌微淡定抚上她的肩,“放心吧,我的命精贵着呢,一切都是做足的准备才去的。”
阮凌微要去见的,是一个声称能联络上“梧桐处”的线人。
梧桐处是临安城近年来声名鹊起的江湖组织,只要给钱,什么都干。
有冤申冤,有仇报仇。
阮凌微本来拜托自己的手帕交睿王妃孟氏,打听下父亲阮卫国到底因何事遭到贬黜,有无翻案或提前召回流放之法。
但手帕交毕竟只是手帕交,欠下的人情阮凌微不知道用什么来还。
还不如梧桐处这样的江湖组织,真收钱,也真办事。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林一诺摇着轮椅在院中的石子路上来来回回。
杏儿说大少奶奶出门办事了。
阿信也被自己派了出去。
只有他是个没用的闲人,吃了午饭,又吃了顿晚饭。
往常在军中,闲暇的时候,林一诺还能看些兵书。
如今兵书是他的禁区,提都不能提,自己又不爱看做学问的书,确实有些无聊。
“杏儿,杏儿?”
林一诺开口把小微的陪嫁侍女喊了过来。
杏儿吓坏了,这是小林将军今天第二次唤自己了,她怕自己装不下去,把大少奶奶出门找江湖组织的事给说出来。
“小林将军,请您吩咐!”
杏儿直接深深鞠了个躬,发尾都要垂到地上了。
林一诺的眼神并未停留在杏儿身上,而是一直望向小院门口。
“有没有什么教人织围巾的书?”
“啊?”
杏儿显然被小林将军没头没尾的问题给惊到了,“这不用书啊,女子从小便要学的,都是和嬷嬷或是母亲,照着做几遍……”
林一诺挑了挑眉。
果然不是什么东西都能用书学的。
“那你会么?”
林一诺又问。
“回将军,奴婢会的,织围巾、织手套、织帽子、织袜子……”
杏儿说完才觉得自己回话过于啰嗦,低下头道:“奴婢失言了,奴婢伺候不好小林将军,要不然杏儿把半夏姑娘叫来吧!”
林一诺坐在轮椅上哭笑不得,自己有那么可怕吗?挺伶俐一个丫头,都快口不择言了。
“就你,找些针线来,教会我。”
杏儿如遭雷击,呆在原地半晌没动。
“奴婢、奴婢……”
林一诺眼睛一瞪,“快去!”
杏儿话都没回,一溜烟儿吓跑了。
林一诺手指轻扣着轮椅扶手,织一条什么颜色的围巾好呢?
红色的吧,红色的喜庆,还能和小微那件藕粉色的褂袄相配。
掌灯时分。
林一诺自己挑了两回蜡烛,小微和阿信还是一个人都没有回来。
他看着桌上放着的绒线和钩针,专注模仿着杏儿给自己打的样子,一针一针钩织着。
“主子。”
一个低哑的声音传来。
林一诺捏紧了钩针,冷眼看着房梁上跳下来那人。
“亲自来我这儿找死的人,不多了。”
林一诺语气仿佛是在闲聊,却让来人浑身一抖,双膝跪下,将面纱揭开:
“主子,我是阿诚啊主子!”
“低声些!我难道不知道是你吗?”
林一诺眉头打结,“不是说过了,梧桐处和我再无瓜葛,你们要做什么,是你们自己的事!”
阿诚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卑职原也不想打扰主子养病,实在是今日新接了个案子,下面的人说,做保人是林家大少奶奶,卑职这才上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