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我真的错了,你怎么罚我,都行。”
林一诺抿抿唇,筷子也不拿了,呆坐在那里,委委屈屈地看着吃得正香的小微。
他这招是“以退为进”,总得央着小微,拆了之后,再把自己给缝上吧??
“啥?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阮凌微夹菜的间隙瞟了小林将军一眼。
林一诺见小微丝毫不为自己所动,只得挪了下椅子,拖着一条打石膏的腿,整个人笨拙地朝阮凌微的方向移动。
“哎!你别乱动,当心撞到桌腿上。”
阮凌微放下筷子,两只手将朝自己蹭过来的某人按住。
“我……”
林一诺哽住了片刻,抬起胳膊,用自己的手覆住了小微的手。
“拆线已经算是惩罚了,微微就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哈?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阮凌微的脑子正一团浆糊。
林一诺掌心的老茧摩挲着她的手背,微微的痒和疼。
但她竟然不想挣脱。
小林将军这副低声下气的样子,是在示弱?撒娇?
“拆线是正常步骤啊?过几天皮肉都长好了,那蚕丝虽不与人身体相异,但也无法融合,自然是要抽出来的,你想到哪儿去了?”
阮凌微耐心解释道。
“嗯?”
正常步骤?原来是他想多了?
林一诺听完一愣,抓着小微的手不知不觉加了力气。
阮凌微猛地抽回手,又在林一诺脑袋上拍了一下,轻轻啐了一声,“你呀,老老实实吃饭,我说的辛苦,是拆线之后的复健。”
小院儿偏殿。
半夏收拾东西的时候,撞见杏儿满脸通红地回来。
杏儿直接倒了一盆冷水,净了手后,把脸也埋了下去。
“哎?有热水诶,杏儿姑娘。”
半夏放了手中的活计,过去查看,“你是病了吗?还是主子说你什么了,怎么脸色这样奇怪。”
“你说,这件事情,我到底要不要和主子说?”
杏儿一下子直起腰,脸上的水珠儿不断滴落到地上。
“啥事啊?你这怎么从主屋回来,说话就没头没尾儿的……”
半夏将一旁架子上的巾子拿下来,递给杏儿。
杏儿神情有些慌乱,见屋内只有半夏一人,压低了声音道:
“小林将军,他方才一直盯着我看。”
杏儿见半夏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继续道:“从我进去侍奉大少奶奶,他的目光,就始终落在我身上,尤其是大少奶奶还没有醒来的时候……”
“你想多了吧?是不是你手脚慢了?小林将军用眼神警告你呢?”
半夏反问道。
她觉得自己比杏儿长得俏丽些,身段打扮也是花了心思的,但小林将军和大少奶奶恩爱有加,并不会分给别的女子眼色。
杏儿连连摇头,“我伺候主子多少年了,纵使情急,也断然不会出错。”
她略显不安地在偏殿踱来踱去,“这事还是要跟主子说一声,我一定不能让大少奶奶误会于我……”
半夏看向杏儿的神情有些异样。
她见对方坐立难安,轻笑了一声,继续去忙自己的活了。
“对,等明儿一早,我就去找主子,把话说清楚。”
杏儿终于站定,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自言自语道。
“杏儿姑娘何必多此一举。”
半夏没忍住,转身插了一嘴道,“你是大少奶奶的陪嫁丫头,自然也是将军名正言顺的通房,自古规矩如此,你又如此扭捏做什么。”
在她看来,杏儿此刻的表现,多少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
杏儿又羞又急,自己还说不过半夏,将巾帕丢入水盆,转身出门去了。
冷月如钩。
阮凌微早早躺下,自家的床就是比医馆的舒服。
是啊,她也开始把林一诺的小院儿,当成自己的家了。
阮凌微合上眼后,诸多感慨涌上心头,一时间竟未睡着。
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知道是林一诺又要搞什么小动作了。
这次还会是给自己下药么?
亦或是熏香?
阮凌微坦然躺着,静静等待着小林将军的新花样。
屋内烛火轻摇。
暖黄的光晕在床榻上跳跃。
林一诺小心翼翼伸出一条胳膊,将小微揽在自己怀里。
他又学着白天杏儿照顾人时的样子,将被角掖得严实。
醇厚的檀香丝丝袅袅,缓缓填满整个屋子。
衬得夜晚愈发深沉静谧。
这也是他从杏儿处学来的,小微喜欢檀香。
檀香亦能镇静安神,让他的微微睡得更加安稳。
阮凌微仍装作已然睡熟,保持着均匀的呼吸。
真难得啊,林一诺这家伙也学会照顾人了。
她正觉欣慰,肩膀处突然传来坚硬的触感。
眼睛眯成一条缝儿,阮凌微看到林一诺缩着身子,将脑袋抵到了自己肩上。
像个小孩儿似的,睡觉也要赖着人。
算了,由着他吧。
小林将军对自己还是很尊重的,最多也就像现在这样,偷偷摸摸地挨着自己睡。
该说不说,名义上嫁给一个小瘫子,还是挺安全,且省事儿的。
不过林一诺的腿就快好了……
阮凌微总感觉,自己很快就要“打不过”他了。
又胡思乱想一通,她才沉沉地进入梦乡。
次日一早。
阮凌微迷迷糊糊翻身,腰间便被狠狠硌了一下。
刚想挪开一点,又被新挪到的地方硌了一下。
忍无可忍后,她一把掀开被子,便发现床上好几个石膏碎块,大大小小的,棱角十分锐利。
“一诺!”
阮凌微惊呼一声,看向小林将军的伤腿。
林一诺腿上的石膏四分五裂,好在关键部位还被好好地护着。
“微微。”
林一诺揉揉眼睛,坐了起来。
“我不是跟你说过么,不要乱动,不能乱动!睡个觉你还能把腿上的石膏整成这样,碎得满床掉渣子……万一伤到了骨头,白给你做金创了,你还在恢复期啊,很关键的!”
林一诺刚一睡醒,就挨了顿教训。
还没舒展开的小脸儿更加皱巴。
昨夜他就感觉到,腿上的石膏碎了。
“你还皱眉?你还不乐意?我不就说你两句么?”
阮凌微见林一诺满脸的委屈,还夹杂着丝丝不服气,毫不客气地戳了几下小林将军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