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
魏氏转向林国栋,扬了扬手中的卷轴。
林国栋眉头一皱,“收起来便是。”
“老爷,这是怎么回事?”
魏氏径直朝林国栋走了过来,“圣旨上还有一诺的名字?”
一道关切安抚的圣旨,提到林一诺,应该也是奖赏之类的。
为什么又去掉了呢?
林国栋紧紧鼻子,“圣上原要赐给诺儿一个有名无实的封号,被我拼死辞掉了。”
一向对功名利禄格外敏感的魏氏,仍对圣旨上被涂掉的内容耿耿于怀,“大将军……”
她终于努力又看清了几个字,面色沉重地收好圣旨。
和衣在林国栋身边躺下时,魏氏试探着问道:“老爷,一诺不是一直想要一个堂堂正正的将军封号吗?老爷为何要代他拒绝呢?”
“一诺若知晓圣上终究还是认可他的,也会高兴些吧,身子便好的快些……”
林国栋睁开眼,瞄了下魏氏,“妇人之见!”
魏氏深吸一口气。
默默腹诽,老顽固,和你说不通!
嗔完魏氏,林国栋自己却有些睡不着了。
他这回的确是擅自做了次儿子的主。
凭借诺儿的消息耳目,终究也会知道圣上给了他将军的封号,又被自己生身父亲请辞的事。
可是,圣上给他的封号,是“靖朔大将军”。
林国栋本能地觉得,这其中大有深意。
北方的月朔国与大宁只是暂时和平,迟早会有一战。
而“朔”既可以指北方,又可以指“月朔国”,圣上此举到底什么意思?
一诺的腿上才有好转之意,就又被圣上惦记上了吗?
凌记成衣铺。
晚上铺子里乱糟糟的,孙玉珍忙完布料的清点,听碧荷说起,掌柜的抬了个男人回来。
“男人?”
孙玉珍在围裙上蹭了蹭手,“繁樱要成婚了?”
“哪儿能啊,玉珍姐,我亲眼见着,那人是两个人抬进后院儿的,虽然直接安置在了主屋,但那人眼睛都闭着的,不省人事呢。”
碧荷眉飞色舞地描绘着。
自从上次孙玉珍的一个点子,解了成衣铺冬日生意往来下降之困,孙玉珍在成衣铺的地位一下就提高了不少,也能帮铺子干些体面的活计,不用整日在柴房或是灶台忙碌了。
“哦。”
孙玉珍淡淡应了一声。
她原想着如果掌柜成婚,自己也要备份厚礼,眼下看来是不必了。
“今日我留了些剩下的绸子条,用来绑头发很时兴的,要不要去我屋试试?”
孙玉珍对着碧荷说道。
“好呀好呀!”
碧荷正是最爱打扮的年纪,欢欢喜喜地就跟着孙玉珍去了。
又一日。
阮凌微新宅。
石头在院中叮叮咣咣修着栏杆。
阮凌微和杏儿在廊下分拣草药,身后不远处,放着好几个大麻袋和竹筐,都装得满满当当。
“主子,您让阿羊买回来这么多药,都够开一个药铺的了!”
杏儿一边干活,一边同阮凌微说道。
“嗯。”
阮凌微点点头,“你怎知道,我不打算开一个药铺呢?”
“啊?”
杏儿眼睛睁得圆圆的,她下意识问道,“将军会同意吗?”
“将军?”
阮凌微歪过头,表示不解,“林一诺吗?我做事,为什么要征得他的同意?”
不过仔细想想,自己之前经营商铺啥的,甚少本人出面,基本都是阿羊在前面搞定,她只负责拍板。
“说来也是上次林若雪受伤,一时间请不来女大夫,我才觉得这是个商机。”
阮凌微继续道,“我有医术,又是女子,为何不开一家专门给女子看诊的医馆呢?这里的医馆从坐堂大夫到抓药学徒,都是男子居多。官家小姐还好,府里都会有专门的大夫,但是普通妇人生病了,很多都是随便抓点药,吃一吃,挺一挺,很难得到细致对症的救治……”
这边,阮凌微沉浸在对自己开一家医馆的畅想中。
那边,长廊拐角处,林一诺坐在轮椅上和阿信说话,同时竖着耳朵听着小微这里的动静。
“阿信,我让你找的地方,找好了吗?”
林一诺问道。
“找好了将军,花高价买了,只等着大少奶奶来租呢。”
阿信低声回道。
“嗯,那就好,那里原先是个卖古玩字画的地方,处于闹市中的一方干净清净之地,离小微的宅子还不远,只要挂出租售的帖子,小微一定能相中。”
林一诺手指叩击着轮椅,缓缓分析着。
“那是咧,将军。”
阿信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将军没有说出口的是,他还私下命令自己盯紧周围几条街的商铺,只要有谁家出售或租赁,就留心记下来,打听价钱和主家背景,提前为小微的医馆选址。
至于阮凌微要开医馆的事,并未直接同将军提起,是将军自己从细枝末节里猜出来的,并且十分笃定。
廊下。
阮凌微继续跟杏儿聊天,随口问道:“我看你同石头关系挺好的,他上街回来还给你带点心来着。”
杏儿面颊飞上一抹红晕,“主子明察,是他主动要带的,可不是奴婢吩咐的。”
“哈哈,我知道,正因为男孩儿的心思藏不住,所以我才问问你的意思,不过只是闲聊,别太当真,你不愿说,我以后不问便罢了。”
阮凌微见杏儿提起石头就有些害羞,倒觉得她的问题过于八卦了。
“主子。”
杏儿一脸正色,“奴婢跟主子一样,决心先搞事业,主子不是还说,要教我算数和医理吗?”
阮凌微认同地笑了笑,“不过搞事业和男女之事也不冲突,等我有了钱,就在自家院里养几个小奶狗。”
说完,阮凌微又连忙摇了摇头,“不不不,一个院子只能养一个,在一个院子里养好几个的话,他们容易打起来。”
“啊?”
杏儿有些发蒙,“要散养吗?一般看家护院的话,都是拴着的,如果不缺吃的,互相之间也打不起来。”
“哈哈哈哈哈……”
阮凌微笑得手中的药材撒了一地。
她索性起身将衣裳沾着的草药都挑下去,“此奶狗非彼奶狗,你还小,不懂……”
阮凌微正准备和杏儿好好讲一讲她所说的“奶狗”到底是什么,忽见林一诺摇着轮椅往自己这边来了。
“不懂……”
阮凌微莫名心虚,踩到撒在地上的草梗,脚下猛地一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