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
孙玉珍看了眼地上的裁衣刀,又飞快地瞄了下碧荷,绞尽脑汁想着说辞。
“玉珍姐,我觉得这绳子是短了,应该不用裁,你再找一截接上才是正经。哎,最近年节,铺子里伙食太好,我都吃胖了……”
碧荷转回身去,摆弄着垂下来的衣带。
孙玉珍强装镇定,默默蹲下捡起那明晃晃的刀,紧紧握着刀柄的右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是嘞,裁衣刀在成衣铺是最常见不过的东西,碧荷同自己日渐熟络,并没有起疑。
孙玉珍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狂跳的心平静下来,可握着刀的手依旧抖个不停。
她缓缓站起身,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绵软无力却又不得不前行。
碧荷还在自顾自地说着话,丝毫没有察觉到背后的危险正在逼近。
“玉珍姐,你说咱们过完年,要不要一起去庙里拜拜,求个好姻缘……” 碧荷的声音清脆悦耳,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却像是一把把重锤,敲在孙玉珍的心尖上。
她知道碧荷素日里同那个叫阿当的伙计眉来眼去,自己刚来铺子时,便是这两人,对自己百般凌辱和践踏。
如今她假意示好,碧荷这个傻姑娘,还真信了。
孙玉珍离碧荷越来越近,她能清晰地听到碧荷的呼吸声,那声音竟有些杂乱刺耳,是不该存在于这世上的声音。
也是催促着她动手的声音。
没等着碧荷话音落下,孙玉珍猛地举起了刀,朝着碧荷的后背刺去。
“噗” 的一声,刀刃没入身体的声音沉闷而又惊心。
碧荷的身体瞬间僵住,她缓缓低下头,看着胸前透出的刀尖,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玉…… 玉珍姐…… 为…… 为什么……”
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疑惑。
孙玉珍下意识抽回了刀,“碧荷!碧荷你没事吧碧荷?”
她扶住了碧荷的肩,眼睁睁地看着碧荷嘴角涌出的鲜血越来越多,呼吸也越来越微弱。
碧荷眼中尽是恐惧和惊异。
“哈哈哈哈哈……”
孙玉珍终于如愿笑了出来。
但没笑几声,她便觉得胸口发堵,蹲到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碧荷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连一丝声音都未发出,就缓缓倒下了。
孙玉珍心中五味杂陈。
有复仇的快感,有杀人后的恐惧。
此外,竟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愧疚。
她松开手,裁衣刀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屋里格外刺耳。
“笃笃笃,笃笃笃。”
敲门声拉回了孙玉珍的思绪。
阿当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玉珍,碧荷在你屋里吗?我在外面找了一圈儿,都没找到。”
孙玉珍咽了下口水,平复心绪,才除掉了一个,另一个就找上门来,她要缓缓力气,给曾经践踏过自己的人致命一击。
听阿当说话的语气,应是喝了不少酒,如此,就好办了。
“阿当哥,碧荷妹妹在我屋里试衣服呢!”
孙玉珍咬着唇,声音里带着惯有的逢迎笑意。
“磨磨唧唧的,让她出来,耍牌吃酒!”
阿当扶住门框,摇摇晃晃道。
孙玉珍轻咳两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温婉动人:“阿当哥,你先进来坐会儿,她这衣服是特意为你设计的,花了不少心思呢。”
说完,孙玉珍将床帘拉严实,走去打开房门。
侧身让阿当进屋时,她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
阿当脚步踉跄地走进屋内,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他随意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眼睛在屋内四处打量,嘴里嘟囔着:“这丫头,试个衣服还这么久。”
孙玉珍轻轻关上房门,缓缓走到阿当身后,她的手慢慢伸向桌上那把还带着血迹的裁衣刀,手指触碰到刀柄的瞬间,她的身体微微一颤,脑海中又浮现出刚才刺杀碧荷的场景,但复仇的火焰很快将恐惧吞噬。
她握紧裁衣刀,一步一步靠近阿当,每一步都走得极为缓慢,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惊动了眼前这个男人。
就在孙玉珍距离阿当只有一步之遥时,阿当像是突然有所感应,猛地转过头来。
孙玉珍的心猛地一紧,手中的刀差点掉落,但她还是强装镇定,挤出一抹笑容:“阿当哥,你怎么突然转过来啦,吓我一跳。”
阿当眯着眼睛,看着孙玉珍,眼神中带着几分迷离和疑惑:“玉珍,你咋看起来这么紧张呢?”说着,他伸手想要抓住孙玉珍的胳膊。
孙玉珍本能地往后一躲,阿当的手扑了个空,这一下,阿当的酒意似乎醒了几分,他站起身来,看着孙玉珍的眼神也变得警惕起来:“玉珍,你到底咋回事?碧荷呢?”
阿当瞧见孙玉珍衣袖上星星点点的红色印记,又似乎觉得这屋里有一股子血腥味儿。
“碧荷?碧荷?”
阿当一边说着一边拉开床帘。
孙玉珍知道,再也不能拖延下去了,她咬咬牙,突然举起裁衣刀,朝着阿当的胸口斜刺过去。
阿当瞪大了眼睛,想要躲避,但因为醉酒,反应慢了半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刀刺向自己。
“噗”的一声,和刚才刺杀碧荷时一样的沉闷声响再次响起,阿当的身体晃了晃,倒在了被血浸透的碧荷身旁。
孙玉珍心中的仇恨终于得到了一丝宣泄。
但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空虚和恐惧。
她瘫坐在地上,手中的裁衣刀也掉落在一旁,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就这样一直到天黑。
铺子的伙计在门外叫她出来吃饭。
孙玉珍才病恹恹地说自己不舒服,将那伙计打发走了。
杀人容易,藏尸难。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玉珍?大过年的,你怎么把自己关在屋里了,即使生病了也要吃饭啊?”
繁樱端着托盘,敲响玉珍的房门。
大过节的,孙玉珍虽是自己先前的恶主子,但来铺子之后也帮了她不少忙,繁樱听伙计说她病了,暗自猜度是心情不好,便主动过来看看。
“你不说话,我就开门进去了啊?”
繁樱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