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这样的世家大族,男子几乎都是朝廷的股肱之臣。
她若是妥协一回,在别人眼里就是任人揉搓的面团。
魏老太太气得拍桌,“你当真是反了!”
“你要是不愿意管家,那往后也不必管,我自叫焉如管便是了,往后管家在没你的事!”
冷玉修平和应下,“既然老太太吩咐了,孙媳无话可说。”
“但我亦不会跟国公爷生下嫡子,我不容许我的孩子往后吃穿用度还要去求着一个妾室划拨。”
“老太太还是趁早去皇帝面前求旨将我休了,再换一个便是。”
“也好叫外头的人都知道定国公府的魏老太太大公无私,对一个表姑娘看得都比过国公爷重要,连嫡曾孙都不顾,孙媳也好跟着附和一句老太太慈悲。”
“天下再没有比老太太还更菩萨心肠的人了。”
说罢,她再次行礼,“既然老太太的话已经吩咐完了,我的态度也表明了,孙媳也就告退了。”
魏老太太从出生就被捧在手心,嫁人也嫁得好,从来都是被敬着的,何时受过这种气。
软硬不吃。
连被休都不怕的人,还能怕什么?
都是世家大族,讲究脸面名声,正室夫人不愿意跟妾室一同管家,到哪里也能说得过去。
偏冷玉修身上又找不出大错来,魏拂尘又将她放在心尖上。
随便给她扣个帽子魏拂尘第一个不答应。
他向来是个无所顾忌的人,指不定会闹出什么来。
魏老太太心里明白自己做事有亏,此事传出去也只会让外人看了定国公府的笑话,影响了魏拂尘的威名。
她紧紧捏着拳头,心里气得接不上气来。
越来越不受掌控了,冷玉修也不如她表面那样温和。
齐焉如也有些不知所措,凑到魏老太太身边给她顺气,“老太太消消气,要是夫人不愿意,我不管家也没什么的。”
“夫人是国公爷心尖上的人,我不想惹尘哥哥不高兴。”
“尘哥哥现在一心只在夫人身上,老太太也别为难夫人了,免得尘哥哥与老太太生了隔阂。”
魏老太太脸色变了变,她们祖孙之间可不能生了隔阂。
她没好气地说:“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也不知道尘儿喜欢她什么。”
说完她又看向齐焉如,“话说回来,你现在毕竟是尘儿的侧室,称呼也确实要变了。”
“管家的事,我在想想,你也被多心。”
魏老太太心里确实不想将权利放给冷玉修,一来怕失了权利,二来每月从她手里划出去贴补齐家的事要是败落,她怕小辈都效仿她,贴补娘家,到时候国公府就算有金山银山也得用完。
但冷玉修瞧着对管家也不上心,她这岁数管理起来也着实费力。
这头的冷玉修回到云渡院,便叫雨儿烫了一壶酒。
好久没这个舒爽过了。
把心里的憋屈全部宣泄出来,怼得老太太哑口无言。
原来这种什么都不顾的时候,心底是这样的滋味。
那种畅快,让她连后背的疼都被麻木了,心里舒爽得想转圈圈。
段嬷嬷见雨儿端着酒进屋,早上冷玉修又没吃东西便去给老太太请安了,担心她的身子受不住。
跟着雨儿进了内室,看着冷玉修眉眼的笑意,这份笑意,她许久未见了,犹豫了几秒还是说了,“夫人,你先吃点东西垫垫在喝酒。”
冷玉修抬眸看向她,“无妨,我就喝一口。”
难得见她高兴,段嬷嬷也高兴,吩咐雨儿下去在准备些下酒菜,“夫人,老奴僭越,但还是想问,夫人真的不理管家的事了?”
“若是老太太真将管家的事交给齐姨娘了,夫人以后只怕日子更艰难。”
冷玉修对段嬷嬷倒是信任的,从暖玉居开始,就对她照顾有加,又跟着她来了云渡院,将院子管理得井井有条。
对她倒是真心实意的关心。
她喝了一口酒,淡淡道:“老太太不会的。”
段嬷嬷一顿,看着冷玉修,“那齐姨娘可是三岁就来了老太太跟前,又是老太太娘家的人,老太太对她可不是寻常的宠爱。”
冷玉修知道魏老太太对齐焉如不是一般的宠爱。
但她更明白魏老太太的心思。
齐焉如不过是她养在身边一个听话的棋子,且对帮扶齐家不会出异声。
一向说高高在上的老太太,什么事都要掌控在自己手里,管家如此,魏拂尘也是如此。
不管谁嫁给魏拂尘,她都会让齐焉如留下做侧室。
一边帮扶齐家,一边制衡当家主母。
但魏老太太再宠爱齐焉如,跟国公府的尊荣来说,都不值一提。
她不会让唯一的亲孙子在外面受人非议,也不会做出损害魏拂尘的事。
对冷玉修说的那些话,也只不过是威胁她妥协而已。
她不会让齐焉如一个人管家。
其实冷玉修心里更担心的是她与魏拂尘的关系,管不管家的她倒是真的没那么上心,也不在乎魏老太太拿国公府银两贴补娘家的事。
只要管家的不是齐焉如就好。
冷玉修低头喝了一口酒才道:“我知嬷嬷是关心我,我心里有数,嬷嬷不必担心。”
段嬷嬷也没在问,只是默默的退出去,不在打扰她难得雅兴。
到了傍晚,魏拂尘也没回来。
冷玉修便早早的擦了药躺下,又不放心便让梦蝶去打探一下。
才得知魏拂尘陪着太子去巡盐了。
一连几日,老太太也称病,闭门不见,魏拂尘不在,齐焉如宿在了辉哲阁。
冷玉修身上的伤养了半月便好了,她也开始早出晚归,带着梦蝶和雨儿去商铺里忙碌着。
新开了家商铺,又承包了农田,找了农户去种药材。
如往常一样,回到家中天色已经暮下来。
等梦蝶她们都出去后,屋里只剩下她一人,独自坐了一会儿,只觉得屋子里又冷又空。
脑海里出现魏拂尘出门那日脸上的沉怒。
心里不免有一股说不明的难受。
一别两月,他连封家书都没有寄回来过,老太太也差人来问了几次。
看着那一闪一闪的烛光,冷玉修看得愣神。
正要起身灭了灯,就看见魏拂尘进来,他身上穿着一身藏蓝色常服,随意地搭在里衣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