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慕平川和慕笙笙父女受召进宫。
二人一大早便坐着马车出发,朝着皇宫而去。
昨夜刚下过一场雨,青石铺成的街道被雨水浸润,泛着冷冽的光。
马车驶过处,车轮碾压,溅起水花。
车内,慕平川已经听说过慕笙笙上回进宫出了事,怕她紧张,特意安抚,“放心,今日爹爹在,我就看谁敢动你一根汗毛!”
慕笙笙盈盈笑着,挽起父亲胳膊,“有爹爹在,笙笙不怕。”
父亲回京,不再是寄人篱下,慕笙笙自然有了底气。
抵达宫门之外,璇玑搀扶慕笙笙下马车。
熟悉的场景,面前是蔺洵让人为她备好的轿辇。
慕笙笙原本又晕又累,瞧见轿辇,不自觉唇角微勾,赶紧坐上去歇着。
倒是一旁慕平川略显惊讶。
因为他知道,只有蔺洵特意发话,慕笙笙才能有这样的特殊待遇。
看不出来,蔺洵寻常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竟然会顾着慕笙笙身子虚弱,走不动道,备了轿辇?
他对慕笙笙倒是事无巨细。
进宫后,慕笙笙坐着轿辇,前去坤和宫面见太皇太后,慕平川则直接前去面圣。
慕平川进入宣政殿时,少年皇帝一身玄金龙袍,正高坐于宝座上,略显青涩,蔺洵身着暗紫蟒袍,站在一旁,明明一言不发,却是威严摄人。
镇国公、太傅等几位辅国大臣也在其列,都目光各异审视着慕平川。
慕平川先是单膝跪地,行了大礼,“臣参见陛下。”
皇帝微微抬手,声线清朗,带着笑意:“宣武侯平身,此番你深入险境,清查叛党,功不可没,朕与满朝文武皆深感欣慰。”
慕平川起身,神色恭谨,言辞恳切:“臣不过是恪守本职,尽忠朝廷。此次能顺利查清叛党,全仰仗摄政王运筹帷幄、精心布局。臣不过是依令行事,委实不敢居功。”
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做的事,皇帝瞄向一旁蔺洵,实在恨得牙痒痒,可对上男人略带威压的凛厉目光,也无可奈何,只好提到,“宣武侯和摄政王皆是劳苦功高,朕有意重赏!
“摄政王妃之位空悬已久,一直是朕与太皇太后心头牵挂,近日,经朕与太皇太后反复斟酌,觉得颐宁县主温婉贤淑,才情过人,在京城美名远扬,且并未婚配,跟摄政王又是郎才女貌,情投意合,实乃最佳的摄政王妃人选。
“恰逢今日诸事皆宜,朕便以圣旨赐婚,望二人举案齐眉,永结同好。”
蔺洵故意逼迫他亲自给慕笙笙赐婚,还说这么多违心的话,皇帝脸色属实不太好看,却也只能强撑着颜面,询问,“不知宣武侯与摄政王意下如何?”
蔺洵上前一步,眼底笑意一掠而过,简单回答:“多谢陛下与太皇太后恩典,臣并无异议。”
今日进宫,慕平川心知是为了慕笙笙的婚事而来,早有准备。
可当得知蔺洵竟是要娶慕笙笙做正妃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暗暗咂舌。
这几日,慕平川仔细考虑过了。
了解之下,蔺洵确实为女儿做了不少事情,小到记得给她备轿辇,大到肯取心头血救她,此番竟然不顾旁人眼光,肯娶病入膏肓的女儿做正妃,可见他绝非一时兴起。
既然蔺洵跟女儿是真的情投意合,做父亲的又岂会狠心阻挠?
只望女儿有生之日,蔺洵会护她周全,不要那么快变心就好。
慕平川暗暗叹息,赶忙谢恩,“臣叩谢陛下隆恩,能与摄政王结亲,是宣武侯府荣幸之至,小女能得摄政王青睐,也是她三生有幸。”
另一边,慕笙笙来到坤和宫面见太皇太后。
今日坤和宫命妇贵女都几乎到齐了,甚是热闹。
慕笙笙也见到许多熟悉面孔,姜云绮和傅流萤现已经纳入后宫,成了姜淑妃和傅贵妃,另外镇国公夫人崔氏和肃宁大长公主蔺青微等人也在。
蔺青微上回暗害慕笙笙的事,蔺洵和太皇太后都找她算过账了,她疲于应对,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受了教训应该能老实一段时间了。
慕笙笙进来之后,太皇太后将她叫到身边坐下,拉着她的手,很是关切模样,“笙笙,听说你前些日又犯病了,不知身子如何?”
太皇太后这称呼,这座位,这态度……
在场众人一看,便已知道,近日京城有传闻摄政王要娶慕笙笙做侧妃,看来是真的!
太皇太后突然这么亲近,慕笙笙略显局促,如实应答,“多谢太皇太后挂记,笙笙已经好多了。”
太皇太后简单嘘寒问暖几句,便向众人宣布,慕笙笙跟摄政王的义兄妹关系作废了。
众人有人心如明镜,也有人表示质疑。
当初宣布他们是义兄妹关系的是太皇太后,如今要解除,也需太皇太后出面。太皇太后为了安抚蔺洵,好好忠心辅佐皇帝,自然是什么都随着他的意思。
反正慕笙笙没几日可活了,蔺洵既然想娶,就让他高兴几日吧,今后有的是他伤心的时候。
太皇太后叹息道:“其实早在当初,摄政王便告知哀家,有意迎娶颐宁县主,对她的清誉负责,是哀家阻挠,摄政王迫不得已才认了颐宁做义妹。
“现如今,摄政王与颐宁日久情深,难分难舍,哀家也不好再从中作梗……”
众人感叹,“我就说吧,义兄妹什么的都是幌子,摄政王早就看上县主了!”
“可惜,我听说县主的病时日无多,她若香消玉殒,摄政王该多伤心啊。”
“男人都是三心二意的,肯定没几天就忘了,能伤心到哪去!”
“……”
正在为此议论纷纷。
恰好,外头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匆匆赶来,“圣旨到!颐宁县主接旨。”
众人起身跪地,慕笙笙也上前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摄政王妃之位久虚,朕与太皇太后夙夜忧思。今闻宣武侯慕平川之女慕笙笙,系颐宁县主,温婉端方,才情卓绝……特此赐婚,于十月二十二良辰吉日完婚……钦此!”
在场众人一听,齐刷刷看向慕笙笙方向,皆是难以置信。
先前听信传言,都以为摄政王是要娶慕笙笙做侧妃,哪知竟是正妃?
摄政王妃可是所有京城贵女梦寐以求的位置,她一个半死不活的病秧子,凭什么能做摄政王妃?皇帝和太皇太后竟然能答应?
而且堂堂摄政王成亲,这日子也太仓促了吧,十天后就完婚?
这么着急,她这是活不了几天了吗?
不过想起先前摄政王谈的那些婚事,女方都莫名出了事,甚至坊间有传闻说摄政王克妻。
这个慕笙笙,本就命薄,肯定难以活到成亲之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