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第五日蔺洵便已恢复早朝。
因为耽搁几日,公务堆积,早出晚归,慕笙笙也见不着他人影。
通常蔺洵半夜回来慕笙笙早就睡了,等慕笙笙睡醒,他已经上朝去了。
若不是听璇玑说,慕笙笙都不知道蔺洵晚上还回来过。
二人没有分床,慕笙笙每日和蔺洵睡在一起就能涨五天时间,有时候还能莫名多一些,所以她病情稳定,精神也好,且乐得清静。
闲来无事,只需打理看看书,种种花,养养鱼。
这天早上,慕笙笙醒来时,赶着蔺洵刚刚换好朝服正要出门。
慕笙笙随意披了件衣裳,出来赶紧上去抱住蔺洵的腰,贪恋的吸了两口仙气,依依不舍的唤,“殿下……”
她抱这么紧,是不是太想他了?
蔺洵轻抚她后背披散的乌黑秀发,“这几日本王太忙,并非有意忽视你。”
“笙笙都知道。”乖巧又懂事,倒是更让人歉疚了。
想了想,蔺洵从身上掏出一把钥匙,递给慕笙笙,“这是库房的钥匙,你想要什么自己去选吧。”
慕笙笙拿着钥匙,还有点受宠若惊,“这……笙笙能随便选?”
他是想弥补她?
蔺洵应声,“那是自然,你我既已成亲,你就是摄政王府的女主人,今后还劳你费心,打理府上中馈,有什么不懂的问府上管事即可,他们都会听你差遣。”
先前慕笙笙打理过宣武侯府中馈,现在看来,确实是当做历练了。
蔺洵觉得摄政王府交给慕笙笙打理,她应该也会愿意,所以今日便正式将钥匙交给她。
慕笙笙头一次觉得一把钥匙这么沉甸甸的,她拿着都有些烫手。
这可是摄政王府的管家大权啊!
摄政王不仅有权有颜,还有的是钱,给聘礼时候就出手豪爽得让慕笙笙惊掉下巴,那摄政王府的库房里还不知是什么金山银山呢。
蔺洵既然让她自己去选,慕笙笙也不客气。
待送走蔺洵去上朝。
慕笙笙用过早膳,便立即去了账房交接。
蔺洵平常忙于朝政,无暇管理府上琐事,都是将管家权交给一个府上老人孙嬷嬷,只有每个月蔺洵会亲自查一次账,若是对不上,管家之人直接小命不保,甚至牵连旁人,所以无人胆敢怠慢。
听说小时候蔺洵在宫里时,这位孙嬷嬷曾经对他有过恩情,所以王府上下都极为尊重她。
慕笙笙到账房时,孙嬷嬷早已等候多时。
看慕笙笙那副弱柳扶风模样,孙嬷嬷表面倒是恭敬,目光却闪过些许轻视。
这么个要死不活的病秧子,靠着美貌和不为人知的手段才嫁给摄政王,如今竟还妄想把手伸向王府中馈。
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这王府人虽不多,可产业庞大,牵连深广,岂是她一个黄毛丫头有能力管理的。
孙嬷嬷行礼道:“参见王妃,老奴在此等候交接事宜。”
慕笙笙之前住在摄政王府时,孙嬷嬷听蔺洵的命令给她送过东西,所以她们是见过的,慕笙笙也听说过孙嬷嬷曾经对蔺洵有恩情的事,所以对她也自然尊重。
她微笑着,客气说道:“孙嬷嬷,今后府上中馈便由我接手,还望嬷嬷多多指点。”
孙嬷嬷皮笑肉不笑地回应:“王妃客气,老奴都是按规矩办事,为摄政王免除后顾之忧,王妃年纪轻轻,想必经验欠缺,管家之事并非儿戏,王府事务繁杂,王妃若是应付不过来尽可吩咐老奴。”
慕笙笙温和应声:“嬷嬷放心,摄政王交代的事,我自然会尽心尽力。”
正说着,有个绿衣丫鬟匆匆跑进来,禀报:“孙嬷嬷,不好了,厨房莲心和春竹两个丫鬟起了争执,动起手来,把锅碗瓢盆都给砸坏了。”
孙嬷嬷略微恼怒,本想责罚,可看了眼旁边慕笙笙,客气礼让道:“如今已是王妃娘娘管家,此事不知该如何处置。”
慕笙笙思索片刻,果断道:“这等小事,不如就各打二十大板,损坏物品照价赔偿,再罚半月月钱,以儆效尤。”
孙嬷嬷脸色微变,没想到小小争执,慕笙笙竟罚得这么重,重点是,这莲心是她的人,是她派去厨房拿东西的。
孙嬷嬷笑着道:“老奴觉得不妥,二十大板下去,怕是要伤筋动骨,这二人在府中做事也有不少年头,想必都有过错。依我看,各打十板,再罚去打扫马厩一个月,让他们长点记性,也给府里其他人提个醒即可。”
慕笙笙听出孙嬷嬷求情的意思,蹙起眉,质问,“怎么,孙嬷嬷对本王妃的决定有所异议,可是有何私心?”
被慕笙笙看穿,孙嬷嬷略微慌了,赶忙低下头,“老奴并无异议。”
“那去办吧?”
“是。”
稍微交接了一下,慕笙笙便去到库房。
入眼之内琳琅珠玉,应有尽有,各地的纳贡和宫里的赏赐,许多连慕笙笙见都没见过的珍奇之物。
据说,这只不过是冰山一角,真正价值连城的东西,都被另外珍藏起来了。
慕笙笙怀疑是不是就藏在蔺洵那密室里?
慕笙笙没敢多拿,只随意选了几匹布和一些首饰,并不多珍贵,只是颜色样式她喜欢,顺便还给紫苏等人各自带了赏赐。
晚上,慕笙笙将赏赐给出,“你们伺候我也劳心劳力,这是一些微薄赏赐。”
紫苏等人感激涕零,纷纷叩拜,“多谢娘娘。”
正说话,璇玑却急匆匆,跑进来禀报,“娘娘,出事了。”
看她模样,慕笙笙赶忙询问,“何事?”
璇玑这才解释,今日慕笙笙处罚下人的决定,竟是没有执行,而是顺应孙嬷嬷的处罚。
慕笙笙脸上笑意散去,目光冷了下来。
这个孙嬷嬷,表面客套,看来,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她端着身姿坐下,下令,“去,把孙嬷嬷带来!”
璇玑将孙嬷嬷带进来时,孙嬷嬷还故作无知,“不知王妃传唤,有何要事?”
慕笙笙端坐上方喝着茶,冷声询问,“孙嬷嬷敢违抗本王妃的命令,可是不把我这摄政王妃放在眼里?”
孙嬷嬷在宫里混迹多年,后来到了摄政王府,除了摄政王,谁不给她几分颜面?所以面对慕笙笙,有恃无恐,“王妃,老奴跟随摄政王多年,对王府上下了如指掌,你初来乍到,有些事还不懂。老奴这么做也是为了王府安宁着想。”
慕笙笙冷笑,“你敢公然违抗本王妃的命令,便是违抗摄政王的命令,不知按照摄政王府的规矩,奴婢敢违抗主子,当如何处置?”
孙嬷嬷握紧拳头,死死咬牙,一言不发。
旁边璇玑出声,冷幽幽回答,“奴婢胆敢违抗主人,当乱棍打死。”
孙嬷嬷脸色煞白,退后两步,却是忍着惶恐,道:“老奴对摄政王有恩!就算是摄政王在此,也会给老奴几分颜面,王妃你要是随意处罚老奴,还要打死老奴,把摄政王置于何地?”
话未说完,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何事如此喧哗。”
是蔺洵下朝回来了。
众人连忙行礼,慕笙笙也起身过来,屈膝行礼,“殿下。”
孙嬷嬷像是看见救命稻草,立即便跪了下去,含泪哭诉,“殿下!老奴今日悉心规劝王妃,王妃不听,老奴才擅作主张,没想到王妃如此狠心,竟然要将老奴乱棍打死……”
慕笙笙赶忙打断她的话,“殿下既然让笙笙管家,这摄政王府当由笙笙说了算,她却公然违抗笙笙命令,若是不严惩,让笙笙今后如何服众?”
蔺洵温和平静的目光看向慕笙笙,问,“你想如何处置?”
慕笙笙想了想,道:“她也为殿下办了这么多年的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应该安享晚年了,不如就送去城外庄子养老算了。”
孙嬷嬷摇头,跪着上来,拉着蔺洵一片衣角,慌乱道:“殿下,殿下可还记得当初在宫里,若不是老奴出手相助,也没有殿下今日……”
蔺洵一脚将她踹了出去,那声音冷得刺骨,“谁给你的胆子,胆敢违抗王妃,来人,将其拖去打十大板,送去城外庄子!”
孙嬷嬷哪里知道,蔺洵竟然如此冷漠无情,罚得比慕笙笙还狠,她哪里扛得住十板子。
她已是浑身冷汗,颤抖着恳求,“殿下,殿下,老奴不敢了,殿下看在老奴对你有恩的份上,就饶老奴这一次吧……”
蔺洵冷哼,“若不是本王念及旧情,也容不得你在这王府狐假虎威这么些年,是你自己摆不正位置,竟敢冒犯到本王的王妃头上。
“来人,拖出去!”
在惨叫声中,孙嬷嬷被人拖了下去执行。
蔺洵看着慕笙笙,又道:“先前本王怎么说的你忘了?处置一个奴婢,还需本王亲自教你?”
慕笙笙低下头,“笙笙也是顾及她对殿下有恩,怕是罚重了殿下会不高兴。”
想了想,慕笙笙挽起蔺洵的胳膊,好奇的问,“不知孙嬷嬷殿下有何恩惠?”
蔺洵牵着她,二人在榻上入座,他才缓缓开口,“没什么要紧的,当年母后将我送给静嫔抚养,静嫔一生气便会将我毒打一顿,再关起来,不给吃不给喝……她当时看我可怜,给我送过一些吃的。”
所以这些年,孙嬷嬷在王府借着他的名义作威作福,捞了不少油水,蔺洵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日冒犯到慕笙笙头上,实属越界,也怪不得他翻脸无情了。
虽然蔺洵说得风轻云淡的,可是慕笙笙听了,不知怎的,突然眼眶一热,抱住蔺洵就哭了起来。
蔺洵愣了愣,“你哭什么?”
慕笙笙也不知道,她就是觉得,蔺洵好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