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婚夫妻的真谛就是,不管场面闹得有多难看,但到了下午,归根结底,到底还要出现在同一张饭桌上。
江月被工作人员推着轮椅坐在桌前。
周颂年第一眼看到,皱了皱眉:“你今天摔倒了?怎么不去让医生来看看。”
江月朝他翻了个白眼:“我这是被你打的,你这个家暴狂。”
“我可不记得我下手那么重。”
周颂年唇角微微上扬,挑剔她:“是你太不中用。”
他还敢说!
江月气了个倒仰,对着身后的工作人员说:“把我推回去,不吃了!”
话音落下,三分钟后她的轮椅都没动。
江月回头一看,哪还有什么工作人员,餐厅区域一个人都没有,空旷干净,好像从来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在。
江月更气了,摇着轮椅就往后倒车。
她是绝对不会当着周颂年的面用奇行种的姿势走路的,贱男人,等她好了她要把他按着打一顿!
周颂年看着她在那里倒车,无奈扶额,不太想管。
但到底还是站起身,在江月如临大敌的视线里把她的轮椅推到他座位旁边,从两人对坐,变成了紧挨着。
“别闹了,先把饭吃了再说。”
周颂年说着,还踩了一脚轮椅的刹车,轮椅的轮子被卡准,椅子固定在原地。
江月这下算是被套牢,坐在轮椅上进退两难。
她在生气,生气的时候要是还吃饭,岂不是证明自己是在装相?
但要是不吃,看着周颂年吃,她又不甘心。
她也饿着呢。
江月憋着气,偏过头,看都不往饭桌上看一眼。
周颂年气定神闲看了她一会儿,把碗筷米饭都收拾好摆到她面前:“还生气呢。”
江月眼眶红了,不看他,也怕被看出来,垂眸看着自己的手。
周颂年站在她身后,按着她的肩:“你说那些话,我都没生气,你倒好,现在饭都不吃了。”
“月月,你几岁了?”
周颂年觉得有些好笑,她有时候真的挺幼稚,没出过社会的人,总是保留着几分成年人少有的天真。
“不会真的把我当成爸爸,要玩小孩子闹脾气不跟家长同桌吃饭那一套吧?”
周颂年说着,缓缓俯身,几乎是在从背后环抱着她。
江月不算娇小,但跟他比起来确实小了好几圈,整个人陷入他的包围,恍如他的所有物。
而且她坐在轮椅上,逃都逃不掉……
周颂年心下悸动,眸光微黯,长指轻拂过江月的脖颈,那里有一些尚未消散的咬痕。
“宝贝,我的好女孩,你需要我喂你吃吗?”
江月感觉像是被蛇缠上,周颂年的气息吹拂过她的肩颈,温热,但是她觉得冷。
一种源于原始本能,被捕食者盯上的冷。
“不用了。”
江月抬起手去拿筷子:“我自己会吃。”
气氛霎那间缓和。
周颂年松开了她,取了块叠成天鹅状的餐巾抖开,铺到江月腿上,而后才在她身旁的座椅落座。
江月偷偷用余光去瞄他,非常吓人,她居然从他脸上看到遗憾。
他是真想喂她……
江月后知后觉,在老宅那天,演戏的人该不会只有她自己吧……
一时不察,江月的偷瞄被周颂年当场抓住。
他比她要光明正大地多,直接转头看她,问:“怎么不吃,是不合胃口吗?”
江月怕他搞事,匆匆扒拉了两口米饭。
她的轮椅被卡的有点太靠近桌子,她不好起身,右手边又是周颂年,更不方便伸手夹菜。
周颂年看了一会,像是突然明白过来,说了声:“抱歉。”
江月以为他会给她调整一下椅子。
结果他只是去取了个碟子,用公筷给她夹了些菜,摆到她面前。
“还有什么想吃的,就告诉我。”
这不还是投喂吗?
江月有些无语,但她也不想干嚼白饭,只好不情不愿地去夹菜。
周颂年也不再说话,只是刻意分出几分心神去观察她。
时不时给她夹几筷子她爱吃的菜,然后看着盛放。
他其实婚前婚后都没少去观察她。
他知道她爱吃的口味,到了几点容易犯困,喜欢熬夜,在他不在的时候会偷偷打游戏通宵,手机里有很多餐厅的订餐号码……
熊孩子一个,除了家里的饭,哪里的都好吃。
对食物如此,对人也是一样。
不仅吃,还要背着他偷吃,外面的野食未必有多好,但她只是享受那份僭越的刺激。
周颂年放下筷子。
他不应该去想那些,显得他好像有多耿耿于怀。
她只是年纪小,还不懂事,小姑娘贪玩而已,魏语迟跟她的玩具也没什么区别。
他是她的丈夫,他跟她会永远在一起等她懂事收心了,自然就会乖乖回家,再熊的熊孩子在外玩腻了都会回家吃饭。
就像现在这样。
江月觉得膝盖凉飕飕的,转头就看见周颂年盯着她的腿看。
她觉得瘆得慌。
饭吃得差不多了,江月也连忙放下筷子,盯着周颂年,示意他把轮椅刹车松开。
周颂年也不知道是看不懂,还是故意的,取了张纸巾来给她擦嘴角。
“嗯?我昨天似乎没拧到你手臂吧,刚才吃饭要人夹菜,现在连擦嘴都懒得动了。”
语气听上去不像嫌弃,反而带着些笑意。
江月越发觉得瘆得慌,夺过他手里的餐巾,整个人贴在轮椅椅背上。
“周颂年,你别这样,我害怕。”
她真后悔了。
昨天就不该那样故意激怒他。
谁能想到周颂年不是被气到抽身就走,而是开启了第二形态,跟个变态一样。
他看到她坐轮椅时最先是有些惊讶,以及些许担忧。
但很快江月就察觉到他的担忧变了味。
尤其是刚才在饭桌上,她进退不得只能任他摆布的时候……
周颂年收回手,含笑觑她:“你有什么害怕的?我一没打你,二没骂你,更没有让律师过来把你出轨的事情当做分割利益的筹码,费心思搞资产转移,剥夺你的所有财产,再给你安上几千万的负资产。”
“月月,你在我这里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害怕。”
如果他真要吓唬她,法子多得是。
床榻上那些手段不过是皮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