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雨湉恍惚间觉得自己身子悬空,像坐着小船在海上一路颠簸,四周空气寒冷,只有身子一侧暖意融融。
她本能地缩进温暖的空间里,双臂抱住那根浮木,脸蛋埋进去寻找安全。
佣人刚给卧室换上干净的床铺,多放了两个枕头,见江烨磊抱着人进来,赶紧把羊绒被掀起一侧,方便他把人放在床上再盖上被子。
江烨磊把她放下,叶雨湉手臂紧紧搂着他脖颈,他刚想起身她就贴着他身子爬起来,嘴里嘟嘟囔囔地又钻怀里。
江烨磊:......
发烧的时候这么会撒娇吗?
佣人不敢抬眼看,非常自觉地迅速消失。
管家轻咳一声,“太太发高烧,最好把医生叫过来看看。”
“快去。”
等医生的空档,江烨磊坐在床上抱着她,腾出一只手托起她的脸。
低声问:“湉湉,我是谁?”
叶雨湉睫毛颤了颤,“江烨磊呀。”
还没烧糊涂嘛。
他又揉揉她脸颊,“知道这是哪里吗?”
安静了半天,叶雨湉声音迷迷糊糊:“我们家......不是不是......汽车旅馆......”
这回连在哪里都搞不清了。
没想到她还惦记着汽车旅馆那一夜。
那是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有限温存,江烨磊想起来眸色都沉了几分。
现在他们每天都可以睡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了。
家庭医生匆匆赶了过来。
江家的家庭医生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私人医生,而是私立医院为高净值人士提供雇佣的健康团队,随时为雇主和家庭成员提供专业医疗服务。
这种安排在顶级富豪家庭中并不罕见,尤其是像江家这样特殊的养育方式,子女要经受高强度格斗训练,医疗需求远超常人。密云台老宅的医疗室有应对紧急情况的设备,医生的住所也设在宅邸一侧全天候待命。
医生给叶雨湉的伤口重新换药包扎,又抽血检查是否细菌感染。
“太太的伤口处理得还不错,但是现场有猫狗对吗,那就还是要留意观察。手腕的伤可大可小,护理不好会有后遗症。”
“血象来看应该是病毒性感冒,不过这个季节流感严重,江总最好隔离,分开睡吧。”
分开睡吗?
江烨磊垂眸看了眼睡着还搂着他脖颈的女孩。
他简洁明了:“没必要。”
“那您最好戴个口罩,稳妥一点。”
江烨磊想都不想,“戴口罩不方便。”
管家和医生同时嘴角抽了抽,行!太子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医生觉得还是要尽职尽责,充分提示风险,委婉地开口:
“那么,江总您要知道,唾液交换会极大提升病毒传染的风险,还有太太的伤口,千万不要造成二次伤害!”
江烨磊沉着脸,点点头。
吊瓶中的针水缓缓注入血管,叶雨湉昏睡得无知无觉。
初始她不断陷入梦魇。
暗黑的库房中,云佳宜冷漠的嗓音从门外传来:“谁准你偷懒的?谁允许你不练琴?这么喜欢玩狗是吗,我今天就打死它!打死它!看你还敢不练琴!”
屋外传来小狗的狂吠,她不断捶打房门,哭得撕心裂肺。
“不要妈妈!不要打它!我听话了,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为了你我有多辛苦,所有的钱都花在你身上,都是为了你!你这么不争气,我们不如一起去死,死了你就再也不用练琴了!”
“妈,我错了,错了,我听话......”伤口的疼痛袭来,她额头冒汗,不住呻吟。
噩梦绵延不断,灰蒙蒙的天,被泼湿的衣服紧贴着皮肤,冰冷得像要冻结骨髓。
“滚回你的地方!”
“她听得懂吗?像只聋了的老鼠。”
“就是她,小小年纪就勾搭教授拿参赛名额,给她点教训!”
身后传来更大的笑声,她狼狈地爬起,泪水混着身上的污水滴在乐谱上,模糊了上面的音符。
她从不认输,冲上去厮打,许多双手撕扯她的头发、皮肤,无数拳脚落在她的身上,她拼了命还击......
半梦半醒,一股力道包裹住她。
有人轻控住她受伤的手,把她搂在怀中轻晃,大掌摩挲她的脸蛋,耳垂,额头,熟悉的声音贴着耳边不断轻哄。
“宝贝,没事了。”
“我在的,我都在。”
背上一下下轻拍着安抚,燥热和疼痛随着药物作用一点点缓解,她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实,叶雨湉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从窗帘缝透进来的亮光,不刺眼,是柔和的暖调。
烧退了,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儿力气也提不起来。身上衣服的触感很舒适,是一件宽大的男士纯棉t恤。
原本应该长及膝盖的大t恤,被她睡得蜷缩到了腰部。
她动了一下,才发现身上沉甸甸压着男人的手臂,受伤的那边手腕握在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中。
她整夜都被江烨磊抱着睡。
他从身后拥着她,头埋在她的后颈窝里,毫无缝隙地贴着她的脊背。
叶雨湉对这样亲密的姿势还不习惯,她有些呼吸不畅,轻轻挪开他的手臂,小心翼翼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才透一口气,一股力道从腰间把她搂了回去。
“老婆,别走。”
男人清晨的嗓音微哑,磨得她耳膜微微发痒。
“我想看看几点了。”
江烨磊疲倦地呻吟一声,手臂仍搂住她不放,撑起半边身子去看床头柜上的电子钟。
“下午六点,你闹了一晚上,我们才睡了十三个小时。”
十三个小时!真是好长的一觉,难怪她觉得状态好多了。
叶雨湉抬眸,男人结实的胸膛就在她上方,肌肉紧实匀称,每一寸线条都充满力量。
近距离看,更觉得他五官英俊,身材绝好,怨不得她从前第一眼就为他倾倒,这些年追他的女人一定很多。
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戳戳他鼓鼓的肱二头肌。
江烨磊本能地绷紧,垂眸看她,片刻,头慢慢低下,呼吸在几厘米的距离里交融。
最后一寸,叶雨湉忽然捂住嘴,声音闷闷地传出来:“我还在发低烧,会传给你。”
江烨磊微顿,唇角勾起,薄唇依然吻在她手背,啵啵有声地亲了两口。
“老婆,你不想我?”
她耳根都发烫,弱弱地挣扎:“发烧呢,这样不好的。”
“我不怕。”
江烨磊不肯罢休,抓住她的手拿掉,贴耳边逗她。
“我该亲还是要亲,你发烧我也能把你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