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含冤而死,你们却带着用她性命换来的金钱,躲在这儿偷生了这么多年!”
“午夜梦回!你们又可曾听到她绝望的哭声!又怎么能睡得安稳!”
“啊——”
她歇斯底里地嘶喊着,多年紧握剑柄的手剧烈颤抖,却毫不犹豫地挥剑直指男子的咽喉。刹那间,一股温热的鲜血如泉涌般喷出,溅落在她洁白无瑕的衣袍上,绽放出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血花。
而地上栽着的男人,抽动了两下就彻底没了气息,只余下一位老妪,双眼圆睁,满是混沌与惊愕。待她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便猛地扑倒在男子身上,嚎啕大哭…….
沈今宛睁着猩红的双目,剑上不断向下滴落鲜血,刺激着她的情绪。
面对近在咫尺的仇人,她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再带去母亲坟前谢罪。
可她不能这么做。
理智如寒风中的微弱烛火,在这滔天的恨意中艰难摇曳,提醒着她母亲的死,背后还有凶手,而她该等待着最合适的时机,以最精准的一击,让一切恩怨尘埃落定。
“我不会杀你,”少女嗓音沙哑,带着淡淡的绝望:“但你记住,今日杀了你儿子的,不是我。”
“而是当年教唆你们杀害我母亲的那人!”
“如今,不过罪有应得罢了!”
沈今宛扔下剑,脸色苍白的立在老妪身边。
“是随我回去揭穿他们,或是一剑了结自己,你选吧。”
老妪持起剑,手上沾满了儿子的鲜血,眼神空洞地将剑交还给她。
“我随你回去。”
“我这辈子,做的错事够多了。”
沈今宛阖眼,陷入一片空洞黑暗。
她带着张嬷嬷悄悄回府,藏在柴房里。
直觉告诉她,此刻揭穿,不是良机!
“姑娘!”阿青见她回来,满身是血脸色苍白,惊慌道:“姑娘可有受伤!?”
“是别人的血。”沈今宛勉强扯出一张笑脸,乖巧的任由阿青褪去衣袍,如同一只提线木偶般。
阿青反复确认她身上没有伤痕后,才松下一口气:“老爷房里查到了,少了几封书信,是从前与北境言将军往来的,聊的都是小少爷的事,应当无甚问题。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老爷称,从前放在书架上的一副山水画,也丢了。那画是从前….从前叛军首领姜云所赠,老爷一直放着,也没当回事…..”
“什么!”少女眉头紧皱,敏锐地察觉到其中问题,强压住方才在张嬷嬷处受到的巨大冲击。
齐王,沈家,功高盖主,叛军......
她知道齐王想做什么了.......
忽然,她喉头一甜,血腥味溢了上来,胸腔里闷得喘不上气。
再睁眼,只剩锐利,所有的痛苦全被压到脑后,头疼欲裂。
“金姨娘那边呢?”她忽然想起张嬷嬷跑得如此匆忙,若不是有人通风报信,金姨娘又怎会这么快知道她的动静。
她房里,有奸细。
“最近姨娘那边若无事,就别盯了,成日就是那几件,听的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沈今宛故意抬高声调,阿青接收到她给的眼色,同样回道:“是,姑娘,我看金姨娘那儿属实是…….”
咔擦——
窗棂旁响起一声脆响,沈今宛迅速翻出窗外,将偷听的丫鬟扣在地上。
“就是你偷偷报信?”她捏起丫鬟的脸蛋,从袖口里滑出一把匕首。
“这样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蛋,落在我手上,岂不是可惜。”
沈今宛神色暗淡,咽下喉头的腥甜,阴沉开口。
“在我房里的人,应当都知道我手段多,想撬开你的嘴,容易的很…..”
几句话将丫鬟吓得连连颤抖着后退,脸色煞白,哭着求饶道:“不要啊姑娘!奴也是没办法!!”
“哦?这么说来,真是你了?”沈今宛手上的匕首不知何时脱了鞘,她面无表情,只将刀刃抵在丫鬟脸上。
阿青跟了出来,见到那名丫鬟的模样也是一惊:“竟然是你,春桃!”
春桃无颜面对阿青,俯首道:“阿青姐姐饶命啊!奴确是被逼无奈!奴若不帮金姨娘办事,她就要将奴发卖到窑子里,奴从前是二姑娘房里的,卖身契还在金姨娘手上握着!奴实在没法子啊!”
沈灵香虽是庶女,可由于她母亲掌着家,自小就养成了乖张的性子,着实难伺候。反倒是自从被调到沈今宛院里伺候后,她从未挨过打骂,甚至一句苛责都未曾有,阿青作为听弦阁的管事丫鬟,也从未欺凌过她。
此刻被发现是奸细后,更是良心难安,只好乖乖认错。
沈今宛瞧着她的模样,不像是撒谎,于是心生一计。
松开她的下巴道:“若你将功补过替我办件事,这事儿或许可以一笔勾销……”
“奴愿意!”春桃毫不犹豫道。
“你去告诉金姨娘……”
她附耳与她轻声交代,春桃听完,飞也似的擦擦眼泪,往金姨娘院子里去了。
阿青上前一步:“金姨娘会信吗?”
沈今宛阖目,喉咙沙哑:“她不敢赌。”
..............
“不好了…..姨娘….不好了!”春桃火急火燎的奔进金姨娘的院子。
慌张地模样吓了她一跳。
忙起身走出八仙桌,急切道:“怎么了?”
“大姑娘…..大姑娘带人往南郊去了!”
“当真?!”金姨娘手上绞着帕子,担忧道:“我这就去寻老夫人商议!”
说罢,她急匆匆地带着人往老夫人处赶去。待她们一行人身影消失在门扉后,彩云连忙揣着金姨娘与齐王之间往来的密函,步履轻盈却不容迟缓,朝听弦阁的方向疾行。
仪正堂里——
沈二慵懒地倚在雕花美人椅上,将瓜子皮磕地满地都是。
老夫人坐在堂前,瞧着儿子怎样都欢喜。
见金姨娘匆匆赶入,反而有些不满她打破了母子重逢的局面。
“老夫人…..老夫人…..不好了!”
“哎呦,什么大事儿啊!非得今天说?”老夫人不耐道,手上还给沈二递着点心。
沈万里见到金姨娘,弹簧似得起身,用脚将瓜子皮踢进美人椅下,眼神中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轻浮与贪婪的光芒,似乎对金姨娘的到来怀揣着别样的心思。
“你来了….”沈万里伸手去拽金姨娘的衣袖,却被一把甩开,只径直走向老夫人。
金姨娘神色慌张,手上的帕子都要绞烂了,哪还有心思顾得上他。
“老夫人!不好了!那丫头找到南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