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越自荀彧府邸离去后，在长安的街道上茫然徘徊。
昏黄的夕阳，将蒯越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刘表交付的任务，蒯越似乎已经将其抛之脑后，而且在蒯越看来，若是能搅乱长安内部的局势，说不定能让荆州北上勤王。
这念头一旦滋生，便难以遏制。
沉思片刻之后，蒯越的目光锁定在了郭嘉身上。
在杨风的阵营中，郭嘉的地位举足轻重，并不比荀彧弱。
这般想着，蒯越全然不顾天色已暗，心急火燎地招呼手下，匆匆朝着郭嘉府邸赶去。
府邸门前，蒯越抬手整了整略显凌乱的长袍，又从袖中取出拜帖，递向门童。门童打量他一眼，转身入内通报。
片刻之后，门童引领蒯越踏入府邸。
穿过曲折回廊，踏入会客厅，只见屋内布置简洁却不失高雅格调。
四周书架林立，满满当当摆满了泛黄书卷，似在无声诉说着此间主人的学识渊博。
郭嘉斜靠在榻上，身姿慵懒，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玉佩，玉佩在烛光下泛着幽光。
听闻脚步声，郭嘉微微抬眼，悠悠开口道：“蒯异度，今日刚到长安吧？不去丞相府拜访，怎有空来我这寒舍了？”
蒯越赶忙拱手行礼，脸上堆满笑容，语气极尽尊崇：“鬼才郭奉孝，郭大人，久仰大名！今日冒昧登门，还请大人见谅。”
说罢，蒯越目光快速扫过屋内，暗自思忖该如何切入正题。
郭嘉仿若洞悉他的心思，轻轻一笑：“有话不妨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蒯越定了定神，斟酌着言辞：“先生，如今天下局势波谲云诡，世家与丞相之间嫌隙渐生。以先生之高才，当知世家底蕴深厚。若丞相能与世家携手合作，于大业而言，或可如虎添翼。”
“可如今丞相对世家多番打压，依在下愚见，此举恐非明智之举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紧紧盯着郭嘉的表情。
郭嘉听闻，身子微微坐直，嘴角掀起一抹冷笑，眼中深邃，似乎已经看穿了蒯越整个人。
“蒯大人此言差矣。世家长期把持朝政，左右天下局势，致使寒门士子难有出头之日。在下便是出身寒门，对此深有体会。丞相之举，乃是为了天下大公！”
蒯越急忙辩驳，语气急切：“大人，世家在各地根基深厚，人脉错综复杂。若强行打压，一旦世家联手反抗，丞相大业恐会遭遇重重阻碍，甚至功亏一篑啊！”
郭嘉仰头大笑，笑声爽朗，在屋内久久回荡。
“如今在这北方，世家早已日薄西山，难成气候。即便有所反抗，也不过是螳臂当车，岂能撼动如今北方局势？倒是你，身为刘表麾下，不远千里奔赴长安，难道刘表派你来，就是为了离间我等与丞相的关系？蒯大人，怕是选错了路！”
蒯越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又一阵涨红。蒯越还欲开口争辩，郭嘉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高声道：“今日就到此为止吧，你好自为之。来人，送客！”
言罢，缓缓闭上双眼，不再理会蒯越。
蒯越满心无奈，只得告辞离去。到现在，蒯越连坐都没坐下。
踏出郭嘉府邸，蒯越仰头看着夜空，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挫败感。
原以为凭自己的口舌，定能在长安搅弄风云，成就一番大事，如今看来倒是太自大了些。
蒯越并不知道，在他返回会馆之时，荀彧与郭嘉便急忙赶往了杨风的府邸。
此时，杨风仍在书房中埋首审阅公文，烛火跳动，映照着杨风专注的面庞。
听闻侍卫通报荀彧、郭嘉求见，还以为有紧急要事，连忙放下手中竹简，示意侍卫将二人引入。
“这么晚了，文若、奉孝前来，可是有要事？” 杨风目光平和，看向二人。
荀彧上前一步，神色恭敬：“主公，今日蒯越前来拜访，意图离间属下与主公之间的关系，被属下拒绝后，此人又去了奉孝那里。”
接着，荀彧将蒯越的言辞一五一十、详细复述了一遍。
郭嘉也补充道：“蒯越此人，言辞虽巧，实则不过是为刘表试探我军虚实，妄图扰乱我军阵营。”
杨风听完，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今日锦衣卫便一直盯着蒯越，原以为他去找你二人，是想让你们引荐来见我，没想到这家伙竟是要离间我们。”
郭嘉和荀彧闻言一愣，对视一眼，眼中均闪过一丝感动。
主公创建的锦衣卫，监察百官，无所不至。哪怕是董承等人，家中晚餐吃了什么、夫妻间枕边私语，主公都能知晓。
可如今，主公却不知蒯越在自己府中说了什么，显然府内并无锦衣卫密探，足见主公对自己的信任。
杨风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沉思片刻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缓缓说道：“蒯越这点小伎俩，不足为惧。刘表既然派他来，那便让他在长安多待些时日，以免有人说我们怠慢了客人。”
杨风继续道：“文若，安排些可靠人手，明面上日夜盯住蒯越，他的一举一动都别放过。但不要限制他的行动自由，。”
荀彧心领神会，点头应道：“主公放心，此事我定会安排妥当。”
杨风又看向郭嘉，目光中带着几分狡黠：“奉孝，你去挑些机灵的士卒，乔装成市井混混，时不时去蒯越落脚之处骚扰一番。不必闹出太大动静，也别伤了他，只要让他不得安宁即可。”
“你二人可以去找找他，假意听信了他的话，看看他接下来能搞出什么把戏来，也可以试试，能不能从刘表那里捞点好处来。”杨风笑着继续说道。
郭嘉眼中闪过一丝亮光，笑道：“主公此计妙极。”
“至于荆州的事情，你二人就推脱无法决定，这些时日我不在长安城内，你们也见不到我，按部就班做好自己的事。先晾着蒯越，让他在长安干着急。等他乱了分寸，我们再看下一步如何动作。”杨风继续说道。
荀彧和郭嘉齐声应道：“诺。”
待二人离开后，杨风再次望向窗外，夜色深沉如墨，万籁俱寂，唯有偶尔传来的更夫打更声，在这寂静夜里悠悠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