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北风如猛兽般呼啸,裹挟着纷飞的大雪,肆意地拍打着窗户。屋内,火锅的热气袅袅升腾,缭绕在每个人的脸庞。妇女们在厨房里忙碌,碗筷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似在演奏一首生活的乐章。老少爷们则坐在沙发上,几杯酒下肚,脸上泛起红晕,借着酒劲高谈阔论,指点江山,那自信满满的模样,仿佛自己就是国家领导人,掌控着天下大事。
直到妇女们收拾完碗筷,抱着孩子来到客厅,催促他们回家,这群男人才如梦初醒,意犹未尽地站起身,纷纷向裴行远辞别。转瞬之间,热闹的屋子又恢复了安静。那只一直躲着调皮熊孩子的大狸花,这才小心翼翼地从沙发底下探出脑袋,蹑手蹑脚地钻了出来。它刚要纵身跳上沙发,一只大手突然伸了出来,精准地抓住了它命运的后颈。“啧啧,你小子干脆改名海参得了,看看你这肥肚皮!”裴行远轻轻点了点大狸花圆滚滚的肚皮,看着它那无辜又懵懂的大眼睛,眼神不自觉地柔和起来。他将肥狸花放在腿上,开始轻轻撸着它的毛。在他熟练又精准的手法下,大狸花很快就放松了警惕,惬意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小家伙,谢谢你陪着我奶奶!”裴行远一边挠着它的下巴,一边望向里屋,老太太已经安然睡下。此刻,他的心里纠结万分,犹豫着要不要把娄晓娥怀上他孩子的事情告诉老太太。毕竟,这可是她的曾孙,作为祖奶奶,她理应知晓这份喜悦与期盼。一人一猫就这样静静地坐在那里,一个思索着人生的大事,一个沉浸在撸猫的惬意中,各自想着自己的未来。“算了,还是告诉她老人家吧,大不了被鸡毛掸子打两下呗!”裴行远无奈地笑了笑,将大狸花轻轻放在一旁,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走进屋里睡觉去了。
一夜静谧,无声无息。清晨,裴行远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大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院子里白皑皑的一片,宛如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绒毯。他一脚踩下去,小腿瞬间陷进了松软的雪中。“哈,开工干活!”裴行远呼出一口热气,双手搓了搓,拿起墙边的铁锹,开始将家门口的雪铲到一旁。当他把院子里的雪清理了大半时,其他人家也陆续起床,纷纷加入了扫雪的队伍。正所谓人心齐,泰山移,在大家的齐心协力下,太阳的光芒洒向大地时,院子里和胡同的积雪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老少爷们头上冒着热气,扛着铁锹,迈着满足的步伐回家。家里的女人们早已准备好了热气腾腾的早饭,就等着他们归来。
“奶奶,我回来了。”裴行远将铁锹稳稳地靠在墙根下,接过老太太递来的热毛巾,擦了擦满是汗水的脸。“奶奶,我跟你说个事!”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与期待。老太太正盛着粥,漫不经心地应道:“什么事啊?”“您有曾孙了!”裴行远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咣当!”老太太手里的锅勺瞬间掉进了锅里,她猛地转过头,双眼圆睁,不可置信地看着嬉皮笑脸的裴行远。“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老太太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裴行远赶忙上前,搀扶着老太太坐到沙发上,一边轻轻抚着她的后背,让她平复心情,一边将他和娄晓娥的事情简略地讲述了一遍。“你这孩子,真是,真是……”老太太又惊又喜,一时语塞,只能不停地拍着裴行远的后背。长吁短叹一会儿后,她突然板起脸,瞪着裴行远道:“过完年后,你给我滚去香江去,人家晓娥肚子里怀着孩子,你就这么把她丢在那不管了?”“别啊,奶奶,人家有爹妈陪着,还有人伺候着,我得陪您啊!”裴行远赶忙解释。老太太脸一沉,抱起旁边呼呼大睡的肥狸花,斩钉截铁地说:“我不管,我有小胖陪着我就够了,你必须把我的曾孙带回来!”裴行远瞬间明白了,老太太这是太想抱曾孙了!他的内心纠结不已,娄晓娥现在的身份不太适合来这边,而老太太年纪大了,身体又经不起长途跋涉,这可真是个两难的局面。于是,他好说歹说,费尽了口舌,才终于打消了老太太现在就想抱曾孙的念头,并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以后一定会让她亲手抱到自己的曾孙!尽管如此,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他在家里还是被老太太念叨个不停,直到夏天他去了裴家村,才终于摆脱了老太太的“紧箍咒”。
“哥,这里,这里……”裴行远刚走出汽车站,就听到了妹妹那清脆的呼喊声。他循声望去,只见树荫底下,妹妹正蹦蹦跳跳地向他招手,旁边还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孩。一年多不见,丁思甜的气质依旧灵动,仿佛是从大山深处走来的精灵,浑身散发着自然而纯净的气息。裴行远快步走过去,抬手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笑着对一旁的丁思甜打了声招呼:“小丁!”“裴哥儿!”丁思甜自然而然地接过裴行远手中的包,裴行远也下意识地松开了手,仿佛这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大哥和思甜姐有问题!”冬妞歪着脑袋,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一脸狐疑地看着这两个默契十足的人。她的小动作被裴行远尽收眼底,他伸手轻轻弹了下她的脑门,笑骂道:“丫头,别乱嚼舌头啊!”冬妞捂着脑门,不满地撅起嘴,还踢了裴行远一脚:“疼死了,我不管,我要吃好吃的,还要穿好看的,还有……”“给你!”裴行远无奈地笑了笑,掏出一叠大团结递给她。冬妞眼睛一亮,开心地接过钱,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谢谢大哥,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站住,你一个小姑娘还想一个人到处乱窜啊,我们陪你一起去!”裴行远一把摁住了想要开溜的冬妞。他和丁思甜相视一笑,随后,三人在县城里逛了一圈,买了些生活用品和零食,便准备回村了。
“你说七叔家的亚萍和棒梗好上了?”走在林荫小道上,裴行远听到这个消息,眉头瞬间皱了起来,神色变得凝重。“怎么了,哥?”冬妞察觉到哥哥的异样,好奇地问道。“没什么!”裴行远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的脸色恢复平静。他望着裴家村的方向,暗自叹了口气。说实话,棒梗这小子确实长了一副好皮囊,正所谓儿子像妈,他完美地继承了秦淮茹相貌上的大部分优点,因此很受女孩子欢迎。亚萍是七叔家的大丫头,比棒梗小一岁,是裴行远的堂妹,今年也十八岁了。在乡下,像亚萍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很多都已经嫁人生子,开启了新的人生阶段。裴行远心里清楚,别人的感情他本不该过多干涉,但棒梗这小子骨子里的毛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小子薄情寡义,是个十足的白眼狼!这样的人,根本就不是一个好的伴侣。裴行远甚至可以肯定,一定是棒梗顺水推舟地接受了亚萍的示好。这种情况在知青群体里太常见了,有些知青吃不了农村的苦,为了过上安稳的日子,便想方设法和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攀上关系,毕竟他们对返城已经不抱太大希望。也正因为如此,后来返城政策放开时,很多知青为了回城,毫不犹豫地抛弃了自己的农村家庭,一声不吭地离开,导致了许多家庭破碎,酿成了无数伦理悲剧。“小丁,也许我这次要做一次恶人了!”裴行远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与无奈,他深知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可能会得罪人,但为了亚萍的幸福,他觉得自己必须这么做 。